与君话事
-10-:03浙江
监狱的大门缓缓地打开，里面走出来两个女人，一个胖胖的、神色庄严的女狱警；一个瘦弱的、脸色苍白的女囚犯。不，她现在已经不再是囚犯了，她终于成了自由人。
跨出大门的一刹那，她迫不及待的仰起脸，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其实，外面的空气和里面的空气并没有什么不同，然而对于她，这道监狱大门就是一道结界。只有跨出这道结界，她呼吸到的才是真正的空气，是生而为人的感觉。
“沈暮雪，出去后好好做人，我可不想看到你再回到这里。”胖胖的狱警叮嘱她，严肃的语气里透出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关怀。沈暮雪抿抿嘴唇，她可能想笑一下，以此来回报长官的好意，然而，终究还是没能笑出来。
身后，厚重的监狱大门又缓缓的关上了。沈暮雪举目四望了一下，这是她第一次从外面看这个她待了四年的地方。高高的红砖围墙上交织着狰狞可怖的电网，塔楼上有扛枪的士兵来回的走动，警惕地注意着楼下的一举一动。围墙四周，是一大片*灿灿的田野，似乎很远很远的地方才有一两户人家。原来，她就在这样一个人迹罕至的荒野度过了4年青春时光。是青春时光吗？似乎也不是，她进来的时候才22岁，可现在，她俨然已经是个老人，因为她的心已经足够沧桑。
“我，沈暮雪，永远永远不要再回到这里！”她在心里狠狠地对自己发誓。
监狱门前的土路被轮胎轧的坑坑洼洼，一直向前延伸，似乎永远到不了尽头。沈暮雪不知道，在道路的那头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
她往前走了走，离监狱更远了些。这里只有一条主路，即使站远些，也一眼就能看到来接她的人。从监狱里办好手续出来的时候是10点10分，她特意看了挂在墙上的时钟。看看头顶的太阳，这会应该已经十一点多了吧，她猜想。她没有手机也没有手表，手里拎的行李就是几件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
她要等的人还没有来。
她不焦也不躁，索性坐在路边一个土堆上，百无聊赖的掐着狗尾巴草玩。她坚信不管打雷下雨，地震还是海啸，她等的那个人一定会出现。
太阳从头顶转到了脑后，终于，道路的尽头出现了一个小黑点，由远及近，裹挟着滚滚尘土。沈暮雪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黑色的奔驰轿车嗞的一声在她身边骤然停下。车门打开，先露出一双精致的高跟鞋，接着是白皙细长的一双美腿，一个干练时髦的漂亮女郎站在了她的面前。女郎摘掉太阳眼镜，眼里闪着亮光。她走向前，激动的抱住沈暮雪，哽咽地唤了一声“暮雪！”
肩膀上传来一上一下的抽泣声，沈暮雪摊着两只手，不知道该放哪里。毕竟她手上刚拍过土，青草汁还沾了一手。终于，肩膀上的人儿似乎平静了些，她开口喊她，“夕颜？”
白夕颜抬起头，妆已经哭花了，睫毛膏糊满了眼圈周围。“我饿了。”沈暮雪又补充道。夕颜愣了一下，马上回过神来，笑着说道，“快上车，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两人坐上了车，白夕颜往后视镜一看，瞧见了自己惨不忍睹的花脸，赶紧拿纸巾擦起来，擦干净后又稍微补了下妆，这才发动车子。汽车在监狱门口拐了个大弯，然后把监狱远远地甩在了身后。沈暮雪从倒车镜内看到监狱愈来愈小，愈来愈小，终于看不见了，她才坐正身子，深深的舒了口气。
“一会想吃什么？”白夕颜问她。
“什么都行。”
“那我们去吃川菜吧，我知道一家新开的，味道还不错。”
“嗯。”
接下来，两人一路无话。
眼前，渐渐出现了城市的街景，越往前开，越是繁华热闹。这里建了新楼盘，那里开发了一个新商业中心。街道更宽了，两边的绿植更多样化了。车子路过她之前工作过的大厦，那栋大厦已经不再一枝独秀，旁边还耸立着两栋更高的建筑。
一路上，沈暮雪的两只眼睛应接不暇，才短短四年，就发生了这么多变化，她对自己接下里的生存状态已经开始隐隐有些担心。
车子在一家装修典雅的餐馆门口停下，有服务员马上迎了上来。白夕颜要了一个包间，两人从餐厅大堂经过的时候，不断有人频频回望。显然，那些目光都是聚焦在白夕颜身上。沈暮雪此时的形象多少有点不入流，身上的外套是四年前的过时款式，许久不穿，已经有点灰蒙蒙的感觉。她低着头，紧紧跟在白夕颜的身后闪进了包间。可能是太久没有在公众场合出现，这样的场景让她感到既陌生又局促。
白夕颜点完了菜，看到沈暮雪定定的盯着桌上的两道赠送凉菜，一叠腌*瓜，一叠红油小笋。
“暮雪？”
“嗯？”沈暮雪答应一声，眼睛仍然没有离开那两碟小菜，喉头还一鼓一鼓。
白夕颜本想和她谈谈接下来对她的生活安排，但看她的样子，于是说，“你要饿了，就先吃吧。”
沈暮雪穆的转过头，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她，“可以吗？”
“嗯，你想吃就吃。”白夕颜点点头。
沈暮雪如得了指令一般，拿起筷子伸到了红油小笋里。不一会的功夫，两碟小菜已经消灭殆尽。沈暮雪显然没有得到满足，不时张望着门口。传菜员一盘接一盘的上来了菜。沈暮雪根本就停不下来，仿佛每一样都是山珍海味，一个劲儿的往嘴里塞菜。
“你慢点吃，我们有时间。”白夕颜给她递过去一杯水。
“呵呵，”沈暮雪不好意思的笑着看她，“夕颜，你不知道，在里面，要是吃慢了，就没得吃了。我觉得我这几年从来没吃饱过。”
白夕颜鼻子一酸，心里像堵了块大石头，她转过头去，眼睛看着别处，狠狠的咽下了眼泪。她转过身来对温柔的对沈暮雪说，“暮雪，以后我每天都带你吃好吃的，再也不会让你挨饿。”
“嗯。”沈暮雪埋首在菜堆里，根本无暇抬头。
第2章：房子
车子驶进一个高档小区，停在了地下车库，白夕颜和沈暮雪乘坐电梯直接从地下车库上到21楼。白夕颜掏出钥匙把门打开，她并没有走进去，而是站在门边，做出一个欢迎的姿势，邀请身后的暮雪先进去。
沈暮雪小心翼翼的走在泛着白光的地板上，站在客厅中央环顾了下室内。这是一套经过精心装修的两居室，厨房卫生间一应俱全。阳台上养着几盘时令鲜花，房间南北通透，有风吹过，送进来花香，鼓起了白色的窗帘。
沈暮雪用手来回抚摸着棉质沙发靠背，望着鼓动的窗帘出神。
“暮雪，这个房子你喜欢吗？”白夕颜在她身后问。
“啊？”沈暮雪转过头，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她。
“以后这就是你的房子，我给你买的。”不待沈暮雪反应过来，白夕颜拉着她来到卧室，她把衣柜门推开，里面满满当当各式流行的衣裳。
“看，这都是给你买的衣服。你身上这些就扔了吧。”
沈暮雪一件件的拨弄着衣服，走到衣柜尽头，顺势转身，坐到了床上。床垫软软的，人坐下去又弹了起来。她干脆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嗅了嗅被子，还有清洁剂的香味。
“真舒服呀，四年了，做梦都想睡在这样的大床上。”再也不用睡硬邦邦的床板了，再也不用盖潮湿有霉味的被子了。沈暮雪觉得这一切都有点不真实，还真有点适应不过来。
白夕颜也躺倒在她身边，她望着天花板，摸索着找到沈暮雪的手，暮雪的手一颤，她把它握得跟紧了。“暮雪，别担心，我会一直照顾你的！”
沈暮雪没说话，有眼泪流出来，顺着眼角滴到被子上，白色的被子印染了一朵灰色的小花。
两人在床上静静地躺了一会，太阳已经完全隐没在越来越暗的夜幕中，沈暮雪既舒服又极累，真想就这么沉沉的睡去，永远不要醒来。白夕颜摇醒她，用手撑起半个身子，极温柔的看着她。
“暮雪，去洗个澡吧，今天一天风尘仆仆，挺累的。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明天又是全新的一天。”
沈暮雪努力撑开沉重的眼皮，勉强坐了起来。夕颜给她找了件睡衣，丢到她身上。她拿起来一看，纯白色、棉布、蕾丝花边，夕颜仍然拿她当小女孩看呢。
到了卫生间门口，白夕颜叮嘱她，“暮雪，这是在家里，你想洗多久就洗多久。”可能是暮雪吃饭的节奏有惊到她，她不想看到暮雪2分钟就从浴室跳出来。
沈暮雪把热水器开到最大，她抱着身体站在花洒下面，任由哗哗的热水从头上脸上浇下来，浴室内很快氤氲一片。恍惚中，她似乎还感觉到有女囚在身边你推我搡，争抢水源，有嬉笑声，有叫骂声。
她闭上眼睛，第一次在监狱洗澡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那是一个很大的公共澡堂，一走进去，一排排白花花的肉体在她眼前坦胸露乳、擦洗私处，毫无顾忌，她从没见过这么多的裸体女人，顿时惊呆了。一同前去的女囚迅速把自己脱了个精光，麻溜地加入了这群肉体。她傻呆呆的站着，捂着身上单薄的衣裳，不知如何是好。正在犹豫间，一个已经洗好的精壮的女囚犯走到她身边，冷不防一把扯下她的裤子，叫道，“再不洗，一会就没热水了。都到这了，还装什么纯啊！”
沈暮雪甩甩头发，想努力甩走这些繁杂的思绪。是啊，明天又是全新的一天，再也不要被过去这些不堪的记忆所左右。
客厅里，白夕颜正在看着电视，她不停地换台，眼睛却不时瞟向浴室这边。她听到水声停了，接着传来一阵希希嗦嗦的声音。她走过去，推开浴室门。暮雪已经穿好睡衣，站在镜子前，正用手抹去那上面的水珠。白夕颜从她身后拥住她，下巴抵在她瘦弱的肩膀上，从镜子里直直的盯着沈暮雪。
镜子里，一个浓妆，一个素颜，却拥有同样摄人心魄的美丽。
“暮雪，你还是那么美！”白夕颜喃喃的说。沈暮雪微微牵动嘴角，露出一个极浅的微笑。
两人静默的站了会，回到客厅后，白夕颜拎起沙发上的皮包，说道，“暮雪，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沈暮雪不解，“你不住这儿吗？”
“嗯，”白夕颜点点头，“我住别的地方。我说过了，这是你的房子。”
沈暮雪不说话，不问为什么，也不留她，看着白夕颜走出去，她关上门，然后回到阳台上。从阳台往外望去是小区花园，行车道也一目了然，白夕颜的车一定会经过那里。果然不久，她看到白夕颜的车出现在了视线里，然后朝小区的出口驶去。
入狱前，白夕颜也不过是高级服装店的店主，这才短短几年的时间，白夕颜就开上了豪车，还有不止一套的房子。看她的穿着打扮，全身上下都是名牌，她从哪儿弄这么多钱呢？沈暮雪有点担心，随即，她又开释自己，她是夕颜啊，她总是有办法弄到钱。
直到夕颜的车再也看不见了，沈暮雪才回到客厅。电视上正在播新闻，在监狱的时候就只能看新闻，她都看腻了。
正准备换台时，一则新闻让她停止了动作。“卡丽思珠宝集团携手国际顶级钻石供应商在本市建成的钻石博览馆已经竣工。卡丽思集团总裁乐天先生、公关部总经理白夕颜小姐以及钻石供应商罗斯先生一同为博览馆竣工剪彩。”
屏幕上，乐天从容自信，夕颜笑靥如花。两人对视间，沈暮雪似乎捕捉到了什么让她感到不快的情绪。原来，夕颜去了卡丽思！沈暮雪皱了皱眉头，脸色变得有些捉摸不定。
白夕颜回到家里，这是一间更大更奢华的房子，光客厅就有暮雪整个房子大。白夕颜走到衣帽间，脱掉高跟鞋，拿着睡衣朝浴室走去，妖娆紧致的身体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更加妩媚迷人。
白夕颜洗好澡回到卧室，打开床头小灯，床上传来一个男人迷迷糊糊的声音，“回来了？怎么这么晚？”白夕颜没回答，拉开被角钻进被窝，从背后环住男人健硕的腰部。
白夕颜枕在男人的臂弯里，心里默默的念着，“乐天，你是我的，谁也不能把你夺走，谁也不能！”
昏暗的光线里，她的眸子里闪出精亮而又犀利的光……
第3章：质问
第二天早上5点，沈暮雪仿佛听到了号角声，噌的从床上跳起来，手脚麻利的铺床叠被，正准备脱睡衣时，她骤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禁哑然失笑。这不是在监狱里，她已经出狱了呀。
她重新倒在床上，想再眯一会。在监狱的这个时候，最盼望的就是能睡个饱饱的回笼觉。可是这会儿，她左翻右翻，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在床上折腾了好一会，她干脆起床。
天已经微亮，从阳台看下去，小区里已经有人开始晨练了。沈暮雪回到房间打开衣柜，白夕颜基本上是以暮雪以往的喜好挑选的衣裳，大多很素净，以黑灰白为主，款式简单，但摸上去质地很好。有些衣服标签还没有除下，沈暮雪翻开看了看，价格都不菲。即使入狱前，她也承受不起这个价格的衣服。
她挑了一件白色T恤，一条黑色9分哈伦裤，往身上一套，再把头发随意的挽起，立时一个素净清丽的美人出现在镜子前。
沈暮雪走到楼下小区花园里，贪婪地望着眼前的一草一木，深深的呼吸带着些甜味的粘腻的晨雾。跳广场舞的老太太踩着欢快的舞步，她也跟着摇摆；草地上有幼童跑来跑去，她逮住一个朝他做*脸。她觉得浑身每一个毛孔都是张开的，舒坦的不得了。
太阳从云雾中露出几丝金色的光线，今天又是一个艳阳天。真好！她由衷的感叹。在监狱的时候，她们这些囚犯可一点儿也不喜欢晴天。好好的天气本该去游玩，去享受，然而，她们只能被关在深深的监牢里，终日缝缝补补，不见天日。对于他们，晴天比阴天更让人郁闷。
小区里渐渐人多了起来，多是赶着上班的年轻人，提着皮包，穿着职业装，匆匆忙忙地从她身边擦身而过。也许，我也应该找份工作了，沈暮雪想。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接近九点了，沈暮雪想给自己做点吃的。厨房里锅碗厨具，油盐酱醋一应俱全。她打开冰箱，里面塞的满满当当的各种时蔬肉类。夕颜想的倒是真周到，只是，所有这些东西都是全新的，是专门为她回来添置的。看来，她确实没在这里住。
早餐吃到一半的时候，门铃响了。打开门，白夕颜提着大包小包进来了。她闻到了饭菜的味道，问道，“吃什么呢？面条呀。怎么吃这么简单，看，我给你买了好多菜，中午给你做好吃的啊。”说着进了厨房。
白夕颜似乎心情不错，边准备菜还一边跟沈暮雪唠叨菜场的见闻。然而，沈暮雪一个字儿也没听进去。从夕颜进门开始，一个问题不断的在脑海中拷问她，“白夕颜，你和乐天现在是什么关系？白夕颜，你和乐天现在是什么关系？……”
白夕颜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暮雪，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
“啊？”沈暮雪回过神来。她没有继续白夕颜的话题，而是走到厨房门口，眼睛定定的盯着白夕颜。白夕颜用心择着手里的芹菜，完全没有察觉到沈暮雪的异样。
“夕颜，你和乐天是怎么回事？”沈暮雪终于从嘴里蹦出这样一句话，她的声音不高不低，不紧不慢，却暗含一种摄人的压迫感。
“嗯？”白夕颜蓦然抬起头，看到了沈暮雪一张冷如冰霜的脸。“什么怎么回事？同事啊。”说完，又低下头择菜。
“别骗我了。你们俩都是我最熟悉的人，如果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情，我不可能感觉不出来。”沈暮雪还是一样的语调。
白夕颜抬起头，却并没有看暮雪，她深吸了一口气，说，“他现在是我男朋友！”
沈暮雪感觉五脏六腑被揪到了一起，血直往头顶涌。尽管这是她猜到过的最坏的答案，但听到夕颜亲口说出来，她还是感觉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哼！真好意思说的出口，白夕颜，我因为你的事坐了四年牢狱，出来后，你竟然抢了我的男朋友。”沈暮雪冷笑一声，她感觉自己可笑极了。
“暮雪，你听我说……”
“有什么好说的，你不是都已经承认了吗？不管你有再合理的理由，再大的苦衷，值得你去抢你最好的姐妹的男朋友吗？”沈暮雪眼眶通红，狠狠的质问她。
“暮雪，你进去后，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一时半会也跟你说不清楚。”白夕颜冷静地看着她，脸上并没有任何歉意的表情。沈暮雪更是恼火。
“有什么说不清楚的，你嫉妒我有这么好的男朋友，又觊觎乐天的家世和财富。从我介绍他给你认识的第一天起，我就看到了你眼里的野心。你真以为我傻，我什么都没说但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真好，你把我送进监狱，接着趁火打劫抢走我的爱人。你说，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你预谋好的。”沈暮雪冷笑着，眼泪却止不住的大颗大颗的往下流。“我真是何其有幸，有你这样的好姐妹!”
“暮雪……”白夕颜走过来，试图去拉暮雪的手臂。沈暮雪猛的抽回手臂，放在胸前。此刻，白夕颜的脸让她无比厌恶，她不由得转向一边。
“暮雪……”白夕颜嗫嚅着，悬着的手垂了下去，“对不起，我知道我不应该这么做，可是，我们已经相爱了……”
沈暮雪气急，抬起一双红通通的眼睛，痛苦的质问道，“相爱？你怎么说的出口？你明明知道他是我的爱人啊！你知道我是多不得已才离开他。天下那么多男人，你为什么非要找他呢，为什么？”
“暮雪……”白夕颜还要说着什么，她的电话响了。两个人一时间静默，谁也不说话，任由电话顽固的响个不停。终于，白夕颜从暮雪身边经过，拿起电话走到客厅。“喂……，好，我马上回公司。”
挂断电话，白夕颜拿起提包，对着沈暮雪的背影说，“暮雪，公司有急事，我必须现在过去。这件事，我以后跟你好好解释。”说着，不待暮雪答话，已经匆匆换好鞋，走了出去。
沈暮雪站在原地，头也没回，听到门“哐”的一声关上，她缓缓的蹲到地上，捂着脸轻声的抽泣着，泪水不断地从两手缝隙间流了出来。
第4章：西餐厅
沈暮雪在街上随意的溜达。看到的听到的一切对她来说，既新鲜又陌生，感觉自己似乎离开了很多年一样。街道的格局变了，新增了很多店铺，有一些服装的品牌，都是她以前没见过也没听过的。
她停在麦当劳的店门前，买了一个冰激凌。这款最基本款的冰激凌价格已经从以前的两块调整到三块钱了，味道还是没变。沈暮雪贪婪的吮吸着白色的奶油，感觉满足极了。
经过一个高级商务大厦，她看着从里面进进出出衣着考究的高级白领出神。他们每个人都精神抖擞，充满自信，脚步一刻不停，似乎总有着大事等着他们去解决。曾经，她也是其中的一员。
曾经？那也只是曾经了。沈暮雪苦笑着摇摇头。她是出来找工作的，只是，这样的工作已经与她绝缘了。尽管有着姣好的容颜，不俗的气质，名牌大学学历，一口流利的英语，但是，没有一个好公司会愿意聘用一个坐过牢的、有着黑历史的员工。等待她的无非就是服务员、清洁工、洗碗工这类的工作，他们不会要求你的学历，更不会追查你的档案。
沈暮雪拐进一条幽静的巷道，里面零星有几家餐厅，都是格调较高的西餐厅、酒吧。露天吧台里，有老外坐着聊天喝酒。她在一家叫做SOPHIYA的西餐厅门口停了下来，外面的餐牌上贴出了一张告示，“招聘：服务员数名，女士优先，年龄35岁以下，面容姣好，会简单英语会话。待遇面议。”
沈暮雪走进去，告诉其中一个服务员自己是来应聘的，服务员走到里间去通报。沈暮雪环顾了下店面，店里空间还算较大，至少有一千多平吧。餐厅桌椅都是西式风格，每张桌子上都插着一朵娇艳欲滴的香槟色玫瑰。沈暮雪用手碰了碰，竟然是真花。餐厅的一角有一个圆弧形小舞台，舞台上摆放着一台铮光发亮的钢琴。这个时候是下午三四点，店里没有客人，连服务员也只有一两个。
“你好，我们领班在那边的桌子那等你。”刚才进去的服务员过来通报。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暮雪看到另一角落里的桌子边坐着一个穿黑色制服的女领班。女领班脸圆圆的，眼睛下面分布着一些细细小小的雀斑，她朝沈暮雪点头微笑，眼角出现几条细纹。
“你好，我叫沈暮雪，我想应聘你们店的服务员。”暮雪大方的和她握手，顺着她的手势落座。
“嗯，以前做过服务员吗？”领班的声音很温和，听起来让人觉得挺舒服。
“做过。但是是在中餐厅。”大学的时候，沈暮雪在一家中餐馆做过兼职。
“嗯，形象气质都还不错，会英文吗？”领班打量着她。
沈暮雪征了征，在想着该如何回答。领班以为她感到为难。补充道，“我是说简单的英文，比如说欢迎光临、您要点什么。这类？”
“哦，基本的我会。”暮雪赶紧回答。
“不会也没关系，我找个有经验的教你。另外，菜单你得背熟。”领班看中了暮雪的形象气质，就算语言差点她也打算要她。
“对了，你把简历填下。”领班递给她一张简历表。在学历栏，暮雪写到高中就停笔了，她想，这样可能比较符合领班的期望。领班看着她的简历，不住点头，“嗯，字还写的挺漂亮啊，以后，门口的告示牌就由你来负责了。”
“呃，领班，你们这提供住宿吗？”相比于工资，暮雪更关心这点。
“包吃包住，月薪，全勤加奖金，月薪差不多可以到块吧。”领班看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读出暮雪对工资是否满意。暮雪并没有表现出惊喜也没有失望，只是眨巴着两只大眼睛看着她。领班问她，“明天就开始上班，可以吗？”
“可以的，那我可以今晚就搬过来吗？”
“可以，你去找刚才那个服务员媛媛，她会带你去宿舍，安排床位。”
“好的，谢谢，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沈暮雪没想到还挺顺利。走到门口的时候，她跟媛媛打了下招呼，说回去收拾东西，一会麻烦她带她去宿舍。媛媛告诉她，宿舍离店里还有段距离，这会去不方便。店里晚上10点才下班，让她10点左右过来比较合适。
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是下午6点了。沈暮雪把家里稍微打扫了一下，让它看起来就像她第一次见到的样子。然后又收拾了下行李，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就是她从监狱出来的那几件衣服。夕颜给买的衣服，她一件没带。刚把手提袋放在鞋柜上面，房门开了，白夕颜又拎着东西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鞋柜上面的手提袋。
“哎呀，这个破包还没扔哪，我不是给你买了新的嘛？”白夕颜一边唠叨，一边换了拖鞋进来。“看，我给你买了好吃的，这家湘菜馆的厨师做的味道可好了。我知道你不愿意吃，就给你打包回来了。”白夕颜把塑料盒子一个个打开，有血鸭、辣炒鸡丁、擂茄子，还有一个不知道什么汤。
“快过来趁热吃呀。”白夕颜殷勤的催促道，眼睛却始终不敢看暮雪。
沈暮雪走过去，把口袋里的钥匙掏出来放在夕颜手上，白夕颜愣住了，抬头看她，“暮雪，你这是？”
“我找到工作了，那个地方提供住宿。”暮雪平淡的说。
“工作？”白夕颜脸部神经不自觉的抽动一下，“干嘛这么急着工作啊，我说过我会照顾你。”
“我不用人照顾，我有手有脚可以照顾自己。”
“那，就算工作了，你也可以住在这里啊，这是你的房子，难道不比宿舍舒服？”
“我不记得我有买过房子，况且我也买不起。”
“暮雪，我的就是你的，从小到大不都是这样吗？”
“是吗？那你现在的男朋友我是不是也可以当男朋友用？”沈暮雪盯着她，白夕颜不说话了。暮雪眼里闪过一丝嘲讽，冷笑了一下，转身走到门口，拿起鞋柜上的袋子摔门而去。
白夕颜呆呆的立在房间半晌，紧咬着嘴唇，脸色愈来愈难看。忽然，她发狠般大叫一声，一把掀起桌上的台布，顿时，菜汤、饭粒四处飞溅，满屋子变成了一个肮脏的垃圾场。
沈暮雪原本想在公寓待到9点再过去西餐厅，现在夕颜的的到来打乱了她的节奏。她只好在街上闲逛，街灯亮起来了，来来往往的汽车也开启了车灯，夜晚的城市比白天更为生动。
第5章：见面
沈暮雪在西餐厅的工作做的得心应手，很得领班的喜欢。她长的漂亮，干活麻利，英文也好的出乎领班的意料。没几天后，领班就要她去接待餐厅的常客和贵宾。
“暮雪，13号台客人比较重要，你去接待一下。”领班通知她。13号台的男人是公司的股东之一，经常过来吃饭，但不参与餐厅的经营，那个女人却比较少来。以领班的经验判断，他们俩的关系不一般。不管是什么关系，领班还是挺嫉妒这个女人，能和这么英俊帅气的男人在这种高档的餐厅一起吃饭。
11号台至18号台在餐厅的最里面，由一张长长的复古屏风把它们与外界的桌子隔离开来，这几张桌子也是整个餐厅最隐秘安静的地方。
“您好，这是我们菜单，您看下想要吃点什么？”沈暮雪从屏风侧面走进去。桌上的客人听到她的声音抬起头，一时间，三个人都愣住了。
“暮雪!”男人惊喜的站起身，激动的不能自已，他伸出双臂似乎想要握住暮雪的手臂，又似乎想握住她的手，最终还是紧紧的两手交握在一起。“你回来了，太好了。”
“乐天！”沈暮雪也脱口而出，有点愣愣地看着他，他还是那么好，还和她想象中一样完美，一种旧日熟悉的感觉遍布全身，她感觉有点想哭。不觉间瞟了一眼端坐着的白夕颜，暮雪的神色陡然黯淡下来。
白夕颜抬起头，“暮雪，这就是你说的工作？你想工作可以跟我说啊，我和乐天都可以帮你的，没有必要做服务员啊。”
“我和乐天”这几个字在沈暮雪听来感觉格外刺耳，她微笑着看看夕颜，又看看乐天，说，“这儿工作挺好的，我很喜欢。对了，你们要吃什么，赶紧点吧，我还有其他客人要招呼呢。”她把菜单递到两人面前。
乐天仍然盯着沈暮雪，不坐下，也不说话，可是表情却相当悲伤。沈暮雪不愿看到他这样，只好说，“这样吧，你们先点，点好了叫我。”说着就走了出去，她能感觉到背后乐天那两道炽热的目光依然钉在她的背上。
沈暮雪快步走到洗手间，两手撑着洗手台，眼睛直直的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眼泪还是不争气的一颗颗滚落下来。四年了，她以为再见到他完全可以平静的面对，可是不行，真的不行，她做不到，她做不到呀。在听到判决的那一刻，她就在心里与他彻底的做了决裂。她把对他的爱，对他的所有歉意封存在心里最深处，可是见到他的那一刹那，她听到心里的那堵墙轰然倒塌的声音。
经过四年的炼狱，她以为自己已经丧失了所有知觉，可是为什么，心会觉得这么痛，这么痛。她一只手紧紧地揪着胸口的衣服一下一下捶打这胸口，似乎这样痛苦就会减轻一点。
有人打开洗手间的门，沈暮雪赶紧把水龙头打开，浇了一把水到脸上。
“暮雪，你在这儿呢？领班在找你呢。”进来的是媛媛。
“哦，我马上出去。”暮雪用纸巾擦着脸上的水。
13号台桌，乐天和白夕颜两个人已经沉默了一阵。白夕颜用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手里的水杯，乐天望着窗外，脸色铁青。
“暮雪什么时候回来的？”乐天转过头问白夕颜。
“半个月前。”白夕颜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也不抬头看乐天。
乐天摇摇头，冷哼一声，“很好，都回来半个月了，你竟然都不告诉我。如果不是今天碰巧看见她，你是不是打算永远都不告诉我？”乐天极力压制住内心的愤怒，以至于脖子上的青筋都鼓起来。
白夕颜抬眼冷冷地看着他，“告诉你又怎么样？你们要重续旧情吗？乐天，你别忘了，现在，我才是你女朋友。”她的气势完全盖过乐天。乐天颓然的看着她，眼里透出的冷漠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那分明是厌恶的眼神。
乐天拉开椅子往外走去。他找到领班问刚才招待他们的服务员去哪儿了。
“哦，你是说沈暮雪吗？她今天有点不舒服，刚请假回去了。乐总，她是不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我替她向你道歉。”领班一脸谦卑的样子。
“没有，没有，她没有招呼不周，我想请问，你知不知道她住哪儿？”
“她住在……”
“乐天！”不知什么时候，白夕颜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及时打断了领班的话。乐天不想在她面前继续打听暮雪的消息，转身朝外走去，白夕颜紧跟其后。
领班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皱皱眉头，乐总竟然打听暮雪的住处，这丫头难道有点来头？
乐天驾着车，眼睛盯着车前方，一言不发。白夕颜手肘支在车窗上，望着窗外若有所思。多了许久，白夕颜转过头来，看着乐天，十分温柔地对他说，“乐天，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告诉你。”乐天没有转过头来，但白夕颜低眉顺眼的姿态已经让他心软了半截。
“我太爱你了，我怕失去你，我怕你见到暮雪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白夕颜眼里闪着泪光，颤抖的声音足以证明她此番说的话有多么真切。
乐天心软了，说道，“就算是个老朋友回来，我们也可以见见面，说说话吧。”
“真的吗？你真的只当她是个老朋友？”白夕颜殷切的看着她，盼望得到肯定的答复。
良久，乐天点点头。白夕颜像得到圣旨般，放心的坐直了身体，脸上露出放松的表情。可是她的心里却想着别的事情，她太知道乐天和暮雪之间有着怎样缠绵悱恻的过往，她不能有一丝掉以轻心，决不能让死灰复燃。更何况，她亲眼所见，他们之间分明还有火苗。
第6章：落空
尽管已经知道乐天和夕颜走到了一起，但是看到他们两个成双入对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沈暮雪还是感觉心如刀割，悲愤交加。她思绪混乱，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俩，借口身体不舒服，跟领班请了个假，早早地回了宿舍。
一路上，她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努力憋住眼泪。可是，一回到空无一人的宿舍时，她再也忍不住了，伏在床沿边上大哭起来，一边大哭内心里一边声嘶力竭的讨伐起了乐天和白夕颜。
她痛恨乐天薄情寡义，始乱终弃，朝三暮四，不守诺言。乐天你这个大骗子，那么多女人，你为什么偏偏找白夕颜，你这是故意要往我心上插刀子吗？
她又恨夕颜厚颜无耻，竟然不顾多年姐妹情分，趁她危难之际夺走自己的爱人。她大喊，白夕颜，天下那么多男人，你为什么偏偏要缠着乐天，你不知道他是我爱的人吗？看到最好的姐妹和自己的男友在一起，你不知道这有多伤害我吗？
喊累了，骂累了，情绪也平复了，她僵直的身子委顿下来。她开始理智的看待这件事情，说到底，凭什么骂他们呢？他们一个郎未娶一个女未嫁，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你入狱前，不是和乐天断的彻彻底底的吗？他凭什么不能选择任何他想爱的人。沈暮雪，难道你还存有什么希望吗？别忘了，你是一个坐过牢的女人，你和乐天是没有未来的，是绝对没有未来的。
他们两个一个是你最爱的人，一个是你最好的姐妹。如果他们能走到一起，干嘛不祝福他们呢。
沈暮雪觉得太累了，想着想着，抱着枕头沉沉的睡着了。晚上同宿舍的媛媛回来，她都没有醒来。第二天早上，她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9点多了。她腾的从床上跳起来，一边刷牙洗脸，一边想着媛媛怎么没叫她，就自己一个人上班去了？
匆匆忙忙赶到餐厅，刚好十点，还好没迟到。她刚准备到员工休息室去换工作服，领班叫住了她，把她领到了当初面试她的那张桌子旁，远处的角落里，几个服务员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眼睛时不时瞟向这边。沈暮雪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领班说话了，“沈暮雪，你不能再在这儿干了？一会去财务结算下你这个月的工资就辞职吧。”
沈暮雪皱着眉头，“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吗？”
“做错了什么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圆乎乎的领班冷笑着，涂了艳红色唇膏的两片嘴唇咧向一边。
“对不起，我不清楚。”沈暮雪倔强的回答。在监狱里磨练了四年，她仍然没有学会见机服软。
“你对公司隐瞒过去的经历不算过错吗？”
沈暮雪垂下了眼睑，微弱的叹了口气，神色黯淡下来。年到中年的领班看着眼前这张美丽的脸备受摧残的样子，心里竟然感觉获得了某种快感，接下来她说的话更加露骨，“我们是非常有声誉的老餐厅，是不可能接受有做坐牢经历这种黑历史的员工的。你另谋高就吧。”她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冷冷地看着沈暮雪作何反应。
沈暮雪问，“请问，财务室在哪儿？”她还未干满一个月，连财务室的门都没进过。
领班不说话，拿手朝一个方向一指，沈暮雪顺着她的方向走过去。领班在身后说道，“你今天离职，宿舍也不能再住的，今晚就得搬出来。”她说的很大声，似乎唯恐其他人听不见。
沈暮雪立在原地，她能感觉到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向她射过来。没关系，比这更鄙夷的眼神她也承受过，沈暮雪闭上眼睛，又睁开，深吸了口气，坚定的向财务室走去。
办完离职，领完工资后，她回到宿舍收拾行李。正收拾到一半的时候，宿舍门开了，她抬头一看，是媛媛。她朝媛媛报以一笑，以为她是来送她的。
媛媛并没有笑，她立在门口，冷冷的看着她收拾东西，似乎并没有进来的意思。沈暮雪明白了，媛媛是怕自己把她的东西也收拾走，这会儿是专门请假来盯她的呀。
沈暮雪不动声色地把收拾好的袋子拉链重新拉开，果然，媛媛脖子伸老长往袋子里瞧。沈暮雪的行李本来就少，里面的东西一目了然，媛媛没有发现什么，又缩回了脖子。
暮雪把拉链拉好，准备出门。媛媛脸上闪过一丝惊喜。“暮雪，你的被褥床单不要了？”
“嗯，都不要了。”暮雪回头看了看，那是她刚搬来宿舍置办的。其实都是便宜东西，但是暮雪眼光好，选的床品样式特别好看，媛媛不止一次说过很喜欢。
“那能送给我吗？”媛媛充满期待的看着暮雪。
“嗯，你拿去吧。”
“那，窗台上那几盆花也送我？”
“嗯。”
“太好了，谢谢啊！”媛媛像捡了宝贝似的，忙不迭的向窗台跑去。
沈暮雪走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茫然四顾。她感觉特别凄凉，真是天大地大，竟然没有她沈暮雪的容身之处。
两天后，乐天再次回到了SOPHIYA西餐厅。远远就看见他的领班慌忙迎上来，她以为乐天过来吃饭，正纳闷他怎么就一个人来。
“沈暮雪呢？”乐天直接问道。
“啊？”领班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哦，你说之前在这的一个员工啊，是叫沈暮雪，她离职了。”
“离职？为什么？”乐天有点焦躁。
“哎呀，乐总，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工作疏忽，竟然招了一个坐过牢的人来餐厅工作。您放心，我在客人发现之前就及时把她辞了，不会对餐厅有影响的。我下次一定注意，绝对不犯同样的错误。”她以为乐天来质问她的工作，姿态相当的谦卑，心里却在咒骂不知道哪个该死的乱嚼舌根，竟然都传到董事那里去了。
“她去哪儿了？”
“乐总，这我可不知道，她已经不是公司员工了，谁还管她去哪儿呀。”
乐天烦躁莫名，继续问道，“你这儿还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还真没有，她好像还没有手机。当时是她自己上门应聘的，也没留联系方式。”
“好，我知道了。”乐天抬腿就往门外走，在这里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东西了。
“哎，乐总，你不吃饭了？”领班在身后喊他。她觉得听奇怪，问这么多关于沈暮雪的事干嘛？难道那丫头又犯事了？真不是个省心的主儿。
乐天回到车里，头靠在椅背上，心里郁闷至极，眉头都拧成了个川字。好不容易见到暮雪，没想到她又溜了。他想白夕颜肯定知道她在哪儿，可是，他也不能直接去问夕颜啊。
暮雪啊暮雪，你在哪儿？你知不知道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有很多事情我要跟你解释啊！
第7章：嫌弃
最近几天，白夕颜感冒了，还有点咳嗽。本来乐天叫她在家休息，但她放不下手头正在做的一个案子，还是坚持到公司上班。
这几年，白夕颜在公司的业绩是有目共睹的，凭着高超的交际手腕和冷静沉着的应对力，不仅帮公司做成了好几个大单，还多次在公司面临信誉危机的关键时刻力挽狂澜。可以说，她能在短短几年时间从公司一个小职员一路上升至公关部总经理，还是实至名归的。
在公司里，她俨然已经成了乐天的心腹和智囊，两人时常出双入对。对于他们俩人的关系，公司里私下也有很多议论，但碍于乐总的掌舵人身份以及白夕颜的实力，这些桃色传闻也只是在小范围内秘密流传。
白夕颜把案子做完，想要拿给乐天看。走到乐天办公室门口，看到房门紧闭，有些愕然。除非特殊事情，乐天一般都不会关门。
她走到值班秘书的桌子前，问道，“乐总在见什么重要客户吗？”
秘书笑了笑，悄声说，“白总，是乐太太来了！”
“哦，”白夕颜走过去敲门，抬起的手又停住，想了想，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乐天办公室内，雍容华贵的乐太太坐在儿子面前，她大约50多岁的年纪，皮肤略微松弛却不失细腻，眼神锐利，嘴唇略薄，身穿欧根纱长衫，素净的长衫一角有印染的粉色荷花，怀里还抱着一只毛茸茸的白色小狗。
小狗可能是在她身上待烦了，一纵身跳到了地上，“哎，鲁滨逊，别乱跑。”说着，作势要抓回小狗。
“妈，你就由它去吧。它也想活动活动了。”乐天说。
“嗯，我看你啊，你懂鲁滨逊都比懂我多点。”乐太太埋怨儿子，却全无一丝怒气。
“妈，看你说的，您怎么能拿自己和狗比呢。”乐天开玩笑道。
“看你贫嘴。”乐太太假装要打儿子，乐天也配合的假装躲到一边。“容蓉，你看看他，天天没个正经”，乐太太向旁边的年轻女郎说道。嘴里责备着，眼神里却掩饰不住的自豪。
年轻女郎抿嘴笑着，“乐妈妈，你跟乐天感情这么好，真让人羡慕。”
“你不会还吃我们的醋吧，放心，我会是个很开明的婆婆。”乐太太拍拍她的手，乐得合不拢嘴，乐天只当没听到。这个随乐太太一起来的年轻女孩是乐天父亲生前一位好友的女儿，叫做容蓉，从小随父母在国外长大。现在父母回国定居，她也一块回来了。
两家人在不同场合见过几次，容先生对乐天很满意，有意撮合自己女儿和他在一起。乐太太也觉得容家是书香世家，夫妻俩都是大学教授，教出来的女儿肯定差不到哪儿去。况且乐天也老大不小了，是该考虑婚姻大事了。所以有事没事，也在乐天耳边吹吹风。
容蓉听到乐太太的话害羞的低下了头。乐天眼看母亲又要把话题转到这个上面来，赶紧说道，“呃，到中午了，我们出去吃饭吧。”
“也好。”乐太太起身，要去找小狗，容蓉已经帮她把鲁滨逊抱了过来。
白夕颜回到自己办公室是要去整理自己着装的。这个乐太太一直不太待见她，她自己可是一直拿自己当未来乐家儿媳妇看待的。要进乐家大门，首先得过乐太太这一关，所以在她面前不能有一点儿闪失。
今天生病，嘴唇有点儿苍白，脸上也没什么气色。她淡淡的扫了点儿胭脂，又补了点儿口红，确定妆容万无一失才放心的出门。
刚走到乐天办公室门口，就看到乐太太一行三人走了出来。白夕颜赶紧走上前，热情的同乐太太打招呼，“乐太太，您过来了。”
“嗯。”乐太太冷着一张脸，并不领情。关于白夕颜和儿子的风言风语她多少听到一些，况且她和那个坐牢的女人还是好姐妹，因此对白夕颜没有任何好感。要不是白夕颜工作干的不错，她早让儿子把她开除了。
可能是感冒的原因，白夕颜的鼻子变得特别敏感。那只狗在乐太太怀里蹿了两下，几根狗毛飞出来，白夕颜禁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乐太太赶紧一脸嫌恶的捂着狗跳到一边，那身姿矫健的像个少女。
“白总，你要是生病，就在家好好养着吧。”乐太太嘴里说着，脸色却是更难看。
“没关系，只是小病。”白夕颜倍感尴尬。
“你没关系不要紧，要是传染给了乐总怎么办？”乐太太非常不满。
“妈，说什么呢。”乐天赶紧解围。乐太太一甩头，傲慢的从白夕颜身边走过去。身后的容蓉不屑的瞟了一眼白夕颜，紧跟了上去。乐天朝白夕颜使了个眼色，说，“我们先去吃饭，一会回来找你。”
“嗯。”白夕颜答应着，心里却气的不行。一转身，与值班秘书打探的眼神撞了个正着，值班秘书赶紧把头藏在了桌子后面。
白夕颜回到自己办公室，把门一关，使劲把手里的文件摔在桌子上。她真是气的不行，凭什么被这个老女人欺负。在她眼里，自己竟然连条狗都不如。哼，你等着看吧，我一定会嫁给你儿子，我会天天出现在你面前，让你吃不下睡不着气死你！白夕颜牙齿咬的嘣嘣直响，眯缝着的眼睛里射出两道寒光。
乐天吃完饭来到白夕颜办公室的时候，白夕颜已经恢复了平静，她把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听到有人进来，睁眼一看是乐天，重新闭上眼睛。
“怎么，还生气呢？看我给你带好吃的了。”说着，把手里提的饭盒放到桌上，一一揭开盖子。
白夕颜睁开眼睛，两个素菜，一碗粥，一个汤。“不是你们家那只狗吃剩的？”她嘟着嘴问乐天。
乐天只觉得好笑，“说什么呢？狗吃过的能给你吃吗？”
“那可不一定，看你妈那样，就是狗吃剩的都不想给我吃呢。”白夕颜想到他妈就来气。
“哎呀，别闹了，来吃饭。这是我让厨师专门、另外、给你做的。绝对干净，谁也没吃过。”乐天特意强调了‘专门另外’四个字。
白夕颜瘪瘪嘴，笑了，拿起勺子开始喝粥。“对了，我们俩的事你是不是还没跟你妈说啊？”
“呃，我还在找机会，你也看到她今天这个样子了。”乐天很心虚的不敢看白夕颜。
白夕颜顿时觉得没什么食欲了，她放下筷子，看着乐天，“乐天，你总是说找机会，找机会，可是什么时候才有机会，什么时候才跟她说呀，我们都在一起三年了。”她说的近乎有点乞求了。
乐天只说，“嗯，放心吧，我会跟她说的，我保证。”
白夕颜叹口气，明显对他的保证不抱什么希望。
第8章：英姐
沈暮雪被西餐厅辞退后，一直住在一家小旅馆里。她每天上街溜达，寻找工作机会。可是，这时候已经是下半年，很少有有店铺招人。眼见手里的钱越来越少，她依然一筹莫展。
这天，她照旧8点出门，走到一条步行街，看到一个饺子店玻璃门上贴着招聘启事，她走进去向服务员打听是否还要人。
这家饺子店规模较小，服务员有两三个，顾客却很少。店员知道沈暮雪的来意后，把老板娘叫了出来。老板娘一见到暮雪，立即说，“哎呀，不好意思，我们这人已经招满了。那个招聘单忘记撕了。不好意思啊，你再去别处看看吧。”
沈暮雪笑了笑说，“没关系。”当时已经接近中午，沈暮雪想着干脆在这吃完午饭再走，她要了一份馄饨面，坐在店外的桌子上。相比于闷热的店内，店外还时不时有丝凉风，感觉更加清爽。
店内两个服务员在悄声扯着闲话，“不是还要招个收银员吗？我看这女孩挺机灵的，怎么老板娘对她说不招了呢？”
“你傻呀，搁这么漂亮一姑娘在店里，就咱老板那尿性，老板娘能放心？”瘦瘦的，年纪稍大的服务员白了旁边年纪较轻女孩一眼。
“哦。”年纪较轻的女孩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沈暮雪？”一个中年女人大喇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暮雪慌忙咽下嘴里的馄饨，抬头一看，惊喜的叫出声，“英姐！”眼前的女人四十多岁的样子，有些微胖，皮肤略黑，一笑起来眼角嘴角布满了细纹。她似乎比同龄人看起来更显老一些。
“真的是你呀？我刚开始还不敢认。”英姐搬了把凳子坐在沈暮雪的桌旁。
“英姐，你胖了呀。”沈暮雪打趣她。
“能不胖吗？出来后一直胡吃海喝。你知道我在里面的时候有多瘦的，好家伙，一放出来后跟吹气球似的噌噌的长啊。”英姐说着自个儿笑了起来。
英姐比沈暮雪早两年出狱。她入狱前把风流成性还家暴的老公的命根子给剪掉了，被判了十年，后来在监狱表现良好，减刑两年。
监狱里都有欺负新人的惯例，沈暮雪也没能逃过此劫。她被一个叫曹胖子的女囚犯欺压，让沈暮雪给她倒马桶、端饭、搓背……。监狱里每天都给囚犯分配工作任务，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完不成就没有晚饭吃。沈暮雪得先把曹胖子的活干完，再干自己的，这样一来，完不成任务的时候时有发生。
英姐住在隔壁监房，不知道为什么与沈暮雪格外有眼缘，明里暗里帮了她不少。因为英姐比曹胖子还早进去，人宽厚又有点机灵，曹胖子从没为难过她。
说起这个曹胖子，个头大，人又泼，一般人都打不过她。因为一点小纠纷跟同村人吵架，一气之下把别人给捅死了。刚开始被判了死刑，后来改为死缓，到改为无期徒刑的时候，她在监狱已经待了十年了。那时她已经快四十，感觉出去后也没什么希望了。干脆破罐子破摔，好吃懒做，欺弱耍阴，在监狱里做起山大王来了。
沈暮雪一直相信人性本善。可是，在曹胖子身上，她真切感受到了什么是人性之恶。一个扭曲的人心是有多么可怕。除了欺负新人外，她还疯狂地嫉妒一切即将出狱，以及因为表现良好而减刑的犯人。
沈暮雪记得当时有一个女囚犯，和她年纪差不多大，有个儿子三岁了，因为被丈夫胁迫运*被抓了进来。进监狱后，女囚犯疯狂干活，事事力争表现最好，不断获得减刑的机会。她说她想孩子想的心痛，只有好好表现，才能早点见到孩子。
眼见就要出去了，曹胖子故意找茬把她摁在马桶里喝自己的尿，还让她吃自己带血的卫生巾。那个女囚犯实在忍受不了了，和曹胖子打了一架。于是，眼见到手的减刑机会就这么没了。结果刚好在那段时间，她的儿子溺水死了。女囚犯万念俱灰，逮着个机会自杀了。因为她的自杀，那半年整个队再没被分配任何减刑名额。
大家私下里对曹胖子恨的咬牙切齿，可她自己毫不在乎。用她的话说，“她反正是要死在监狱里的人，多拉几个垫背的，到时候热闹。”
“哎，你知道吗？听说曹胖子得了癌症，已经是末期了，估计没多少时间了。”英姐的声音里透着点小兴奋。
“是嘛？果然老天有眼，收了这个恶人。”沈暮雪对她也没有半点同情。
“对了，你现在在做什么呢？”英姐问。
“我还在找工作呢。”沈暮雪不好意思的笑笑。
“哦。”英姐低下头想了想，她太知道从里面出来的人在社会上混有多难。“这样吧，你来我店里做事吧。”
“你的店？”沈暮雪睁大眼睛，惊讶极了，“英姐，你太厉害了，竟然自己开店了。”
“咳，什么呀。我哪有那钱，是我老公的。”英姐说着，言语之中掩饰不住的自豪。
“你老公？”沈暮雪更加惊奇。
“诶，你别想歪了，可不是我那个杀千刀的前夫。”看到沈暮雪的样子，英姐赶紧解释，“我现在老公是和我一个村长大的，一直喜欢我。即使我嫁人了，坐牢了，他还在那等着我。我出狱的时候，他去接的我，说要送我一个饭店。喏，就是我接下来要带你去的店。”英姐说着，不自觉的流露出少女般的娇羞感。
“英姐，我真为你高兴。”沈暮雪由衷地说。此刻，她真的是有点羡慕英姐，他们没受过高等教育，也没有什么财富，怎么就能爱的这么纯粹，这么真挚呢。
英姐的店在城西一条街道上，位置有点偏。她们回到店里的时候已经下午一点多了，店里顾客还不少，可见生意还挺不错。两个服务员在店里来回穿梭，一刻不停。沈暮雪赶紧摘了条围巾系上，帮忙端菜递饭。
英姐进到后厨不久后，随着一个男人一同走了出来。
“哎呀，暮雪，你怎么这会就开始干活了。”英姐叫她。
“我看她们忙不过来，就顺便搭把手。”沈暮雪朝他俩走了过来。她看那个男人大概四五十岁，中等身材，一副忠厚老实的样子，看样子应该是店里的主厨，脸上冒着油汗，穿着粘了不少污渍的白大褂。
“这是我妹子沈暮雪，这是我老公，以后你就叫他姐夫吧。”英姐向他俩介绍。
“姐夫。”沈暮雪甜甜的叫了一声。
“诶。”男人朝她点点头，不好意思的笑笑，挠了挠后脑勺，“我去炒菜了，菜得糊了。”说完，赶紧回了厨房。
沈暮雪和英姐相视一笑。
第9章
英姐家的店是一家湘菜馆，店面不算大，但因为英姐老公一手好厨艺，生意一直挺好。加上暮雪，外间共有4个服务员，2个女的分别叫杨铃和李静，另一个男传菜员叫小贾。厨房里英姐老公是大厨，下面有个二厨师老穆、切菜的小邱，装盘的冬子，和做凉菜的阿松。
自从暮雪来了后，另外2个女服务员都取笑小贾干活比以前勤快多了。没事就往外间跑，以前是一干完活就跟厨房里的那几个家伙混在一起。
传菜员小贾是个高高瘦瘦的小伙子，喜欢笑，脸上还长着青春痘。早上择菜的时候，小贾也往三个女服务员堆里凑。
“哎，小贾，真是稀奇呀，平时叫你来帮忙你都不帮，今天怎么自己过来了。”杨铃尖着嗓子，阴阳怪气的说道，“哎呀，这是我们女人干的活，男人怎么能做这个呢。”杨铃拍了下小贾伸到油麦菜里的手。这是小贾以前说过的原话，杨雪故意说来激他。
小贾摸着被杨铃打到的手，嗞着牙说，“杨铃，女孩子家家的，说话别这么不饶人，以后怎么嫁人呀。”
“你管我怎么嫁人，反正不会嫁给你。”杨铃白他一眼，李静和沈暮雪都笑着不说话。
小贾瞟了沈暮雪一眼，被她笑的心里痒痒的，“你看看人家暮雪，多么文静，学着点儿。”
杨铃刚要回嘴，沈暮雪说道，“谁让你叫我名字的，我比你大，该叫我姐知道吗？”
“哪比我大了，我还比你高呢。”听到沈暮雪让他叫姐，心里老大不乐意。杨铃瞧出了端倪，趁机打击小贾，“小贾，你就别逞能了，反正你没戏，啦啦啦啦啦啦。”杨铃欢快的哼起了歌。
小贾气不过，拿起一颗青菜敲了杨铃的头，一溜烟的跑出去了。
“小贾，你这个混蛋。”杨铃气的追出去。
“他俩呀，经常这么斗。”李静对沈暮雪说道。沈暮雪笑一笑。
店里来了个漂亮女服务员的事，厨房里的人是第二天才知道的。老穆、冬子和小邱分别找了个机会出去瞅了瞅，回来后一交流，一致同意确实长的挺漂亮。冬子说沈暮雪刷新了他的世界观，小邱说沈暮雪比他的女神*还漂亮。老穆已经有老婆了，表示确实好看但不便发表更多意见。
午间忙碌的时间过后，下午3点到4点的时间，店里是没有客人的，做晚餐的准备也还早了点。这时候是店里员工休息放松的时候。老板和老板娘一般会回家里小睡一会儿，他们就住在离店不远的一栋公寓。
女服务员们在前面趴着小睡或者聊天。厨房里那一帮人则在后门那插科打诨、抽抽烟。自从沈暮雪来了后，她就成了冬子和小邱的必备话题之一。这天，沈暮雪把店里的垃圾都整理到一个大垃圾袋里，准备扔到后门的垃圾堆。这本来是小贾干的活，但小贾这会趁着午休溜出去了。
沈暮雪提着大垃圾袋从后门经过。冬子和小邱在门口台阶上一左一右坐着，看到沈暮雪过来，小邱赶紧把伸着的腿缩了回去，冬子却动也不动。沈暮雪没吭声，抬腿从他腿上垮了过去。裙子下面的两条又细又直的白腿划出了优美的曲线，把冬子和小邱都看傻了。
沈暮雪费力的把垃圾扔到垃圾堆里，拍了拍手，她听到后面冬子问，“哎，你就是那新来的吗？”沈暮雪不出声，他又问道，“你是不是跟我们老板娘一样都是从那儿出来的？”他说的那儿指的的是监狱。沈暮雪转过身朝门口走过去，面无表情的说，“能麻烦你把腿拿开吗？”
冬子嘻嘻笑着把腿收起来。沈暮雪走进厨房，她听到冬子说道，“这女的还挺正经……”后面的话她没有听到。
“看她那小屁股翘的，明天我要摸一把，你们信不信。”冬子涎着脸说，小邱和老穆都不理他。知道冬子喜欢说大话。
“哎，你俩别不信啊，我要摸了你俩一人给我五十块钱。要是没摸，我给你们一人一百。”冬子使劲睁开他的小眼睛，看看老穆，又看看小邱。
两人听了这提议挺感兴趣，异口同声的说，“好。”
冬子兴奋起来，摩拳擦掌的说，“你俩就等着给我钱吧。哈哈。”
第二天下午，小贾老早就被冬子支开了。冬子料定沈暮雪一定会出来倒垃圾，因为杨玲和李静是绝对不会干超出她们本职工作的事情的。
果然，不久后，沈暮雪提着垃圾袋出来了。小邱和冬子又坐在老位子，老穆坐在台阶下的凳子上。眼见着沈暮雪从门口走过去，冬子身子往前探了探，似乎想动手，终于还是没敢。小邱和老穆对着他嗤嗤的笑，冬子顿时觉得特别没面子。
沈暮雪倒完垃圾回来了，正要跨过门槛，冬子瞅准机会，飞快的往沈暮雪的臀部摸了一把。沈暮雪大吃一惊，腾的转过身来，看到冬子嬉皮笑脸的样子，想也没想抬手一巴掌，响亮的甩到冬子脸上。不待冬子反应过来，她俯下身子一把揪住冬子胸口的衣服，恶狠狠的盯着他，咬牙切齿地说，“你他妈再给我动手动脚，小心我废了你。”冬子看到沈暮雪美丽的面孔瞬间变的狰狞的样子已经有点吓傻了。他想不到她反应这么激烈。“我可是从监狱出来的，什么都不怕。”后面五个字声音虽低但字字有力。旁边看好戏的两个家伙此刻也一声不吭了。冬子已经完全被震慑住了，脸上的表情似哭非笑。沈暮雪松开手，转身进了里屋。
几天后，冬子的一个哥们儿来找他玩。他从前店穿过走到厨房，见着冬子兴奋地说，“哎，哥们，你们店里来了个这么漂亮的服务员，你怎么没跟我说啊？”
“嘘，那女的你可千万别惹！”冬子紧张的压低声音。
“怎么啦？”见冬子神秘兮兮的样子，那哥们儿越发来了兴趣。
“监狱出来的，可不好惹。”
“哟，不是吧，一女的把你吓成这样，冬子，这可不像你呀。怎么着，要不要哥们我……”话还没说完，那哥们儿已经被冬子揪到了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