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毛,三毛,你们在哪里?”
“二毛,快出来,赶紧回家吃饭了。”
年12月19日,重庆彭水县走马乡全体村民晚饭过后,拿着手电就往深山里去,他们一边走一边呼喊着毛廷奎家的两个儿子。
两个小孩自从早上出门上学之后,一直到晚上都未归家,好心村民将此事告知身处外地的毛廷奎,随后自发组织人员沿途寻找。
二毛今年十二岁,三毛只有七岁,虽然农村不会出现被人贩子拐走的情况,但是山路崎岖,一路都有悬崖峭壁,小孩脚下一滑就有可能受到伤害。
村民们胆战心惊,声音都喊哑了不见有人回应,隔壁村的农妇背着背篓回家,看到成群结队的人还吓了一跳。
“从那边上去了,一大一小,我看见了。”顺着女子手指的方向,大家赶紧调转方向往另一座山走去。
此时已经慢慢夜深,露水打湿了衣衫,村民们精疲力竭,决定第二天再过来寻找,孩子的父亲也连夜赶回村中。
可是接下来一连搜寻好几天,二毛三毛始终没有身影,他们就这样离奇地消失在大山中,急坏了所有人。
十三天后的夜晚,正当毛廷奎绝望地坐在树下痛哭时,家里打来电话,三毛已经回家了,这是怎么回事?
突然爬回家中的弟弟
毛廷奎赶紧抹去眼泪,连滚带爬的跑回家中,小儿子身边生起火堆,已经围了不少人,年迈的大娘心疼的用棉衣包裹住孩子,将他紧紧抱在怀中。
“小兔崽子,你去哪了?”毛廷奎又气又急,举起的巴掌最终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三毛已经虚弱得说不出话来,他全身都是泥浆,嘴里还冒着血迹,邻居端来一碗红烧肉,他一把抢过就狼吞虎咽地大吃起来。
可奇怪的是,在三毛的身旁,并没有哥哥的身影,第一个见到三毛的姐姐也只看到这一个弟弟。
当时她正在坐屋里难过,听到“开门”的喊声,以为是幻听,打开一看三毛就站在门口,她才赶紧给父亲打去电话。
等到三毛吃饱喝足,精神才有了好转,他埋怨的看了一眼父亲,在大娘的关切问候之下,才吞吞吐吐的说了一句话。
“救救哥哥。”当问他二毛在哪时,三毛只是抬手指了一个方向,毛廷奎焦急万分,拉起他想要叫他带路寻找,却发现孩子直接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
他的双脚已经无力行走,身上瘦的全是骨头,就连回来的时候都是手脚并用才爬到家中,双手都被磨破了。
眼下重中之重,是先找到二毛,毛廷奎抱着三毛就往山上跑去,村民们全都紧随其后,顺着指引,大家来到了一个山洞前。
洞口全是杂草,孩子大伯朝着里面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回应,等他拿着手电往里一走,就看到二毛奄奄一息的躺在不远处。
他的情况非常糟糕,身上全是斑斑点点的血迹,一动不动的趴在乱石上,大伯费力的将他抱出来。
“咋样了。”毛廷奎承受不住一下坐在地上,同行的村医赶紧上前查看,发现孩子还有气息。
救人要紧,大家按住无数疑问,迅速将两个孩子抱回家中,就在大家以为孩子只是吃了太多苦,回到家中好好休养就能恢复过来,却没想到他们的情况比想象的还要严重。
脱不下的鞋子
毛廷奎想要给孩子们换下脏衣服,让他医院检查,却发现二毛三毛的鞋子无论如何都脱不下来了。
两个孩子穿的都是水鞋,因为他们在长身体,买的鞋码都偏大,可是此刻鞋子就像焊在脚上一样,一用力孩子就疼得吱哇乱叫。
大伯以为是毛廷奎下手重了,心疼的抱过孩子检查,看到二毛极其痛苦的表情,他当即叫人拿来剪刀,一点一点的把鞋子剪开。
两个孩子的脚终于露了出来,可是却出现了恐怖的一幕,他们的双脚异常肿胀,皮肤也已经乌黑发亮,仿佛里面有很多淤血。
轻轻用手一触碰,孩子就哭喊起来,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父亲赶紧叫上大伯一起,医院。
医院的医生立即安排了检查,两个孩子躺在病床上等待结果,毛廷奎寸步不离地守在身边,内心满是紧张。
很快,医生得出结论,两个孩子的双脚并不是被*蛇昆虫咬伤的,而是被冻坏了。
“冻坏?他们穿着鞋子的呀?”大伯一脸的怀疑,毛廷奎也感觉不敢置信。
按理说孩子在山上呆了十三天,饿坏的可能性会冻坏大,双脚怎么也不可能会伤成这样,他们究竟遭遇了什么?
毛廷奎自责地低下头,细细回想孩子丢失的情形,当时已经是十二月份,正值寒冬季节,虽然没有下雪,可是寒风呼啸也能让人冷得瑟瑟发抖。
而且夜间山里的温度基本也是在零度以下,即使他们穿了棉服外套,可想要抗住这种严寒十分困难,他们的身上也没有取火保暖的东西。
这样的环境大人能呆上一天都够呛,更别提是两个小孩,他们顽强地在洞中度过十三天,如果发现的时间再晚一点后果难以想象。
医院不久,三毛的病情逐渐有了改善,之前被冻成黑色的脚趾通过初期治疗,脚面和脚背已经长出了鲜红色的皮肤,看上去是有些触目惊心,但好在后期能够做手术恢复。
二毛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的双脚被纱布厚厚缠住,原先冻黑的部位已经蔓延到脚踝的位置,病情也在不断加重。
二毛
此刻所有人的心里都有一个疑问,他的脚还能变回原样吗?
截肢才能保命
等到姑姑从家里给孩子收拾行李过来,看到病床上的二毛瞬间惊呆了。
“前几天都还有知觉的,怎么两天就变干了?”姑姑担心地转头望向毛廷奎。
毛廷奎正心疼地摸着孩子的脚,此刻二毛的双腿就像两根烧黑的木头,每天不停消炎换药都止不住弄脏床单。
医生告诉他,这种情况下必须要做截肢手术,不然后果不堪设想,甚至还会危及到自己的性命。
父亲听到如遭电击,不敢相信孩子的情况已经达到如此严重的程度,二毛的未来还有大好的青春年华,要是真的截肢了那他的余生该怎么度过?
“能不能不截肢,截肢就毁了。”情急之下毛廷奎赶紧拉住医生,苦苦哀求道。
“因为已经很硬了,全部坏死了,根本就不可能逆转,只能截肢来救他,如果不截的话后面会坏,然后细菌入血,全身感染,有可能会死亡。”
主治医生的一番话终于打断了他所有的幻想,这个事实也让毛家人感到崩溃,毛廷奎每天失*落魄地盯着孩子的脚,不知如何是好。
只要二毛疼痛,父亲就会蹲在地上,帮他轻轻的揉着伤口缓解,嘴里还念念有词的说道:“你以后怎么办呀?生活也没办法料理了。”
这是毛廷奎的无奈,也是他最真实的想法,面对此情此景,大家都心疼得纷纷落泪,只有二毛眼神冷淡,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自从三毛做完植皮手术去了其他病房,二毛的话就越来越少,他经常一声不吭地看向窗外,沉浸在自己漠然的世界中,完全不被外界打扰。
他才十二岁,却流露出一种年龄并不相符的眼神,大家都很担心,却也无可奈何,因为他根本不与任何人沟通交流。
当毛廷奎反复询问截肢的想法时,二毛开始有些不耐烦,他的眼神闪躲,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
“我不锯。”坚定地说了三个字后,他拉过被子盖在头上,小声啜泣起来,毛廷奎想要安慰,却被姑姑一把拉住。
这是自二毛失踪到住院期间,第一次表达自己的情感,让他宣泄一下或许会有好转。
因为还有很多谜题等他揭开,比如两兄弟为什么会在山上?是遭遇绑架拐卖还是另有原因?
讨厌的英语课
二毛哭完探出头来,姑姑给他擦去满脸的鼻涕,毛廷奎趁机追问,不过他把头扭向一边就开始装睡。
孩子也有自己的情绪和想法,不管大家怎么旁敲侧击,二毛都表示自己不想说,对于家人的关心他也非常抗拒。
特别是父亲在场的时候,给他擦脸他也不愿配合,姑姑看出情况,将毛廷奎喊出屋外,随后不厌其烦地与他建立沟通。
“发生啥事了,当天为啥会在山上?”姑姑温柔的声音唤醒了装睡的孩子,二毛内心的挣扎与怨愤交融,他支支吾吾地说出了当天的情况。
“因为那天有英语课,老师每次上课都要喊人上去默写。”此话一出姑姑震惊不已,一节课能把孩子吓成这样!实属无法理解。
二毛痛哭着告诉姑姑,英语单词他一个都不会,出于恐惧的心理担心被老师喊到,他就产生了逃课的心理,于是就带着弟弟上山了。
姑姑连忙安慰,可是心里却满是疑惑,默写作为常规课堂教学手段,一般孩子都不会当回事,甚至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都非常期待能够展示自己,为何到了二毛这里却像怪物一样让人害怕。
感觉真正原因并不是这个,姑姑加紧追问,二毛却不愿再说,当把这件事情告诉毛廷奎时,他气得差点冲进病房。
不会默写就将自己和弟弟处于危险的境地,甚至在山上一呆就是13天,这么强的毅力要是放在学习上,不愁没有出路。
毛廷奎从口袋里拿出皱巴巴的一张纸,这是二毛的一张英语卷子,他只考了32分,几乎都是靠选择题蒙对的分数,是全班的倒数。
当时毛廷奎看到这个分数瞬间就怒不可遏,心里始终想不明白,为何同样的孩子差距如此巨大?
英语卷子要签名,感觉面子过不去,愤怒的火焰再也抑制不住,毛廷奎随手拿起小竹条,就往儿子身上招呼。
事后内心非常抱歉,可是出于一个父亲的形象,他并未开口与儿子好好沟通,就匆匆离家外出打工赚钱。
姑姑拉住想要冲进去质问的毛廷奎,转身把门关紧,继续询问起逃课的事情,循循善诱之后,二毛才哭哭啼啼地说出了真正原因。
“怕爸爸打。”果然不出姑姑所料,但是一直以来,也很少看到毛廷奎打孩子,难道他只是表面上装得和善,背地里却把孩子往绝境上逼?
躲在山洞13天
其实不是的,毛廷奎的教育模式就是慈母严父,从小到大他和孩子缺少沟通,也因为成绩问题打过几次,却没成想会成为孩子内心的伤疤。
如果二毛逃课的导火索是英语课,那父亲的严厉就是点火的工具,毛廷奎知道内情后气消大半,只能耷拉着脑袋等待孩子说出全部遭遇。
在这寒冷的冬季,决绝地带着弟弟上山之后,两人究竟是如何度过的?
起初二毛最开始只是想要躲在山上逃避英语课,但是在洞里蹲得越久,他内心的恐惧越大,一想到会被骂就更不敢回家。
凭借着这股子执拗,他活生生地在洞里呆了13天,期间和弟弟没吃过一粒米,两人饿了出来找东西,可是这荒山野岭连只兔子都看不到。
没有口粮的情况下,他们只能等夜深了,拿着饭盒来到山下打水充饥,白天饿了就喝两口井水,蜷缩在洞中相拥取暖。
期间,全村出动漫山遍野的找人,两兄弟都听到了熟悉的呼唤,但是固执的二毛始终不肯出去。
弟弟实在饿得不行了,恍惚中听到大伯的声音,刚想起身就被哥哥拦了下来,二毛叫弟弟不要说话,担心发出声响招来亲人,他还用手捂住了弟弟的嘴。
就这样他们错过了一次次的求救机会,三毛并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回家,他只知道听哥哥的,陪在哥哥身边,直至后来也全身无力的睡在洞中。
强撑着呼喊哥哥数声都没得到回应,又累又饿的三毛才感觉到害怕,他想要下山找父亲过来帮忙,却没想到自己的腿也不能走了。
他只能依靠自己顽强的意志力,靠着一点一点挪动,一步一步往前爬,才来到家中找到救兵,救了自己和哥哥一命。
只能说不幸中的万幸,可是这毕竟是站在孩子的角度看到的事情,父亲泪流满面,之所以如此严厉也是有苦难言。
麻绳专从细处断
孩子的母亲眼睛不好,还患有癫痫,一旦犯病别说照顾孩子,连自己都是一个病人。
家中三个孩子都在读书,为了维持家庭的日常开销,他只能顶着巨大的压力外出打工,希望孩子们依靠学习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
可是二毛却让他异常失望,各科成绩不好不说,还经常逃课逃学,作业也不好好写,成了老师无比头疼的学生。
毛廷奎只能用严厉来吓唬,后来实在没办法了,就开始动手,力度也不会太大,这样能够维持几天的安稳,但是等他一出去务工,孩子就又开始闹腾。
二毛性格孤僻,姐姐初中住校,亲戚们平时各自忙碌,老师打电话给外地的父亲又不能及时赶回来,逃课就成了家常便饭,多次做过思想教育也无力改变现状。
这一次大家都以为他是换个花样逃课,过两天就会自己回来,却没曾想事情闹大,最终导致这么严重的后果。
12岁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在竹条下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呢?此时毛廷奎才明白过来,病床边上他握着孩子的手,眼神里全是反思和觉醒。
“二毛,对不起啊儿啊,爸爸错了,我以后不打你了,我现在后悔都来不及。”毛廷奎意识到自己的教育出现问题,几度奔溃落泪。
二毛也知道是自己有错在先,经此一事让他成长不少,他抬起手缓缓擦去父亲的眼泪,艰难的挤出一个微笑安慰道:“爸爸,不要哭了。”
两人相拥而泣,学校这边看到这起悲剧,表示会针对学生的心理方面做出更多的帮助,并组织老师学生捐款,希望毛家度过难关。
社会上的好心人也伸出了援手,尽力帮助他们,很多人自发前去看望孩子,鼓励二毛能够积极面对以后的生活。
如此惨痛的代价背后,不得不让人开始思考一个问题,暂且不谈谁对谁错,而是“棍棒教育”真的能够引导孩子走向正面吗?
父亲撑起一个家十分不易,想要孩子用读书改写命运,可年幼的孩子哪里能够理解这种苦衷,这种情形非打即骂,形成一个恶性循环,只会让事态越来越遭。
要知道孩子不仅需要关怀,也需要好好沟通,引导他能够理解父母,增强对家庭的参与感和责任感,他在心理方面有了认同,才会做出改变。
所以,家庭教育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沟通交流十分重要,这才是所有为人父母值得深思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