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女作家林真理子在杂志上有个连载专栏,叫《中年心得帐》,她在里面直戳戳地写道:中年以后的女性只有两种,分别是充满魅力与毫无魅力的女人。
后者毫无疑问,是像大婶一样,一天到晚抱怨个不停的女的。
正好一周前,我跟团去了一次东欧,发现林真理子的话,还真没有错。女人到了四十岁左右,是否可爱,跟长相已经没什么关系,跟性格的关系太大了。简而言之,中年妇女的性格决定一切。
林真理子认为,中年妇女是否风趣非常重要。我们团里呢,正好有一位性格十分风趣的已婚妇女,刚开始见面五分钟,她已经大谈特谈家里的老公,小孩,公公,婆婆……
每逢跟她在一起,她总是试图成为所有人的中心,跟大家讲述她一生的故事,她是怎么跟现在的老公认识的,又是怎么力排众议,走到结婚这一步,结婚后公婆对她怎么样,爸妈又对她老公怎么样,这中间一轮又一轮排山倒海一般的滔滔不绝,绝对让你连插一句话的缝都没有。
其中一个团友,后来像侥幸逃命一样,劫后余生般告诉我:真的急死了,我一直想上厕所,可是她一直都说在兴头上。
后来,我发现很多人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该女士一生的故事,实在又臭又长,虽然中间不乏一些精彩段落,比如她妈是怎么逼她老公,必须结婚要有房子这一段,可一旦摆出很有兴趣的样子,后面简直像买一送六一样,跟着无数个她家的故事。
她好像觉得自己的所有故事,绝对比我们正在参观的国会大厦,多瑙河,都要精彩得多。终于,大部分人都挣脱出来,极力避免跟这位女士站在一块,哪怕吃饭的时候,都要故意蹑手蹑脚走远一点。
旅途中,我总是极力跟另一个中年女士走在一块。这位中年妇女,大概比我大了一轮,一开始平平无奇,好像就是蛮普通的那类四十来岁的女人。穿着优衣库的外套,迪卡侬的裤子,别说没有半点时尚劲头,也没觉得有什么过人之处。
她长得特别像老师,仔细一问,竟然还真是老师,是一位大学英语老师。
我跟周老师在一起度过了一整个愉快的旅程,因为有她在,我对自己的英语表达充满了信心,每次忘记某个单词的时候,都会紧急求助随身翻译官:周老师,绳子怎么说来着?女权主义怎么说?
中年妇女要是有特别棒的专业技能,就会让别人觉得很钦佩。
我想到了我妈那一辈的大妈,除了唠叨,就是生活的惶恐。我想让我妈去考一下驾照,她三番五次表示,自己这把年纪,肯定学不会了。
怎么会呢?我妈其实根本没满六十。
周老师有一个很好的特质,那就是她特别愿意试试,我看她的运动装实在看不下去,隔天带着她在维也纳商业街上买了两条漂亮的裙子,她立刻就换上,跟我们一起去参加了音乐晚宴。
风趣的女人,总是更喜欢把自己从小世界里择出来,放在外面这个千姿百态的大世界里,我们在布拉格谈论起当年那部《布拉格之恋》,周老师说起丹尼尔·戴·刘易斯那位男主角,依然啊满目神采:啊,他可太帅了。
充满魅力的中年女人,第一要会点别人做不了的事,第二要舍得让自己出门看看。
那天坐半山缆车,周老师想起来自己的儿子,忙不迭视频过去,本想给儿子看看异国风情,没想到一开口又变成了唠叨三部曲:你去学车了吗?日语学了吗?中饭吃什么?
她挂掉视频后,十分后悔:我就不该说这些。
单凭这一点自省意识,我就觉得周老师应该算是魅力中年女子,因为觉察不到这一点的妇女,可真是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