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世界上最大的船用螺旋桨,是我国镇江中船瓦锡兰螺旋桨公司自主研发与制造的。
这款螺旋桨重达吨,直径为12米左右,差不多有3、4层楼那么高,用的还是镍铝青铜合金,在提升了将近3倍耐腐蚀性的同时,可以进一步增强推动力。
忆苦思甜,我国的船用螺旋桨技术,一路走来其实充满了艰难险阻。
早在上世纪80年代,我国就因为生产不了所需的螺旋桨,只得去找瑞典购买,期间还受到了“店大欺客”的对方侮辱,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金矛中将(左数第四位)
为什么要买瑞典的?
改革开放初期,随着我国与西方国家的关系逐步加深,能从他们那购买的武器设备也越来越多。是以,我国决定着手研制第二代驱逐舰:型。
型在设计之初,便体现了我国科研专家的雄心壮志。在动力轮机、武器装备等各个方面,均取得了显著提升。
此外,型的长度为.7米,宽度为15.1米。相较于第一代驱逐舰的米长、12.8米宽,显得更加“壮实”了。
整体而言,不仅舰体内空间增加了不少,机动性和适航性也都有了进一步提升。正因如此,型能搭载的武器装备也更多了。
舰首甲板有mm舰炮,后面高一点的甲板上装了海响尾蛇防空导弹发射器,再往后加了两门双联装37mm机炮。
为了做出这些改进,型的重量也跟着水涨船高,对于动力有着较大的需求。
正因如此,型装载了两台由美国通用电气公司制造的LM燃气轮机,以及两台德国伦克公司制造的MTU柴油主机,它也是我国第一艘采用燃气涡轮的舰艇。
根据计算,搭载了这套动力系统的型,最大航速为31节,当航速为15节时,续航力高达海里。
但是想要达到这种数据,就必须安装较为先进的双轴五叶片可调距螺旋桨。
得知我国有意购买这种螺旋桨后,众多全球知名厂商亲自上门谈合同,其中也包括瑞典的卡梅瓦公司。
这家早在年便成立的船舶制造公司,具备雄厚且先进的技术,年就研制出全球首个可调距螺旋桨,可以说是这方面的龙头了。
我国经过慎重考虑,认为卡梅瓦的价格虽然要价比较高,但无论是经验还是技术,在全球是数一数二的。
相较于价格,我国更看重质量,因此决定跟卡梅瓦签订合同,从他们那购买可调距螺旋桨。
店大欺客
可调距螺旋桨的结构,一般分为推拉杆式和毂内油缸式。像型这种大马力船舶,更适合用毂内油缸式。
毂内油缸顾名思义,其油缸位于螺旋桨毂之中。这种设计有助于提高航速,但是维修起来特别麻烦,并且存在螺旋桨漏油这种隐患。
因此,在验收这种螺旋桨时,必须要进行“保油试验”,在螺旋桨中填充足量的油后,模拟正常航行,连续一整天对其施加压力。
如果螺旋桨没有出现漏油等情况,就算通过测试。
当卡梅瓦公司通知我方螺旋桨已经做出成品后,组织经过慎重考虑,决定派海军装备研究所的技术干部金矛带队,远赴瑞典主持验收工作。
金矛18岁考入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攻读造船系船舶工程专业,毕业后一直在海军装备部门工作,担任过总工程师、部长以及海军副司令,被授予中将军衔,是我国海军的顶尖专家。
此外,金矛的口才也极其出色,经常作为我国代表,跟别的国家的厂商、政要打交道。
“中国可以拿出一万条证据证明南沙群岛是中国领土的事实,这一本质不会因此而改变!”这句经典名言,就是出自金矛之口。
如此看来,技术过硬、口才过人的金矛,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金矛接到命令后,立刻带着我国专家团赶往卡梅瓦公司的车间,进行验收工作。
然而卡梅瓦公司交付的螺旋桨经过试验时,有不少油从螺旋桨中漏了出来。显而易见,他们的螺旋桨质量并不合格。
随后,金矛又对螺旋桨进行了进一步测试,发现渗油并不是偶然事件。
螺旋桨的铸造工艺,必须十分精密,毂内油缸式更是如此。然而眼前的这台螺旋桨,粗糙地就像赶工制造出来的一样。
发现如此严重的质量问题后,金矛当场要求对方将全部桨叶都报废了。
可瑞典方面并不承认是自己的问题,更不愿意报废。如果我方支付维修费等一系列费用,他们可以进行返厂检修。
卡梅瓦公司给出的理由看似很合理,这种螺旋桨造价比较昂贵,如果直接报废会让他们遭受近80万马克的重大损失。
这种说法其实根本就是在狡辩,像他们这种老牌大厂,本就不该出现这么严重的问题。
我国提出的要求,也是合情合理的,毕竟按照他们这种态度,即便返厂维修,后续暴露隐患的概率依旧很高。
中方要的不仅是全新且质量达标的螺旋桨,更是对方的态度,不过卡梅瓦公司的态度可谓是相当恶劣。
糟心的“欧洲之旅”
当天,金矛等专家和对方一直谈判到了晚饭时分,最终决定再约个时间继续讨论。
此时外面飘起了鹅毛大雪,路上不太好走。按照基本利益,卡梅瓦公司作为东道主,不说做东请客吃饭,起码也该派车送我方专家回酒店。
然而卡梅瓦公司的代表因为谈判间的剑拔弩张,连车都不愿帮我方叫。
对方的小肚鸡肠让金矛有些生气,他直接叫上我方专家,穿上外套走到外面,准备一路步行至酒店。
看着缓缓走在大雪中的队伍,卡梅瓦公司的代表自知理亏,急忙派车将我方专家送了回去。
专家们回到酒店休息了一会,准备一块下楼吃个晚饭,同时商量下明天的谈判事宜。金矛带着专家团刚下楼,就碰到了早已等候多时的卡梅瓦代表。
对方殷勤地拉着金矛,非要请我国专家团去瑞典国王的行宫用餐。金矛心想,“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对方很可能想通过这场晚宴游说我方。
出于礼节等方面考虑,金矛决定率领专家团出席这场晚宴。同时他还叮嘱专家们,无论对方开出什么条件,都要坚持原则。
这顿晚宴的规格很高,就餐时要讲究不少礼仪,比如不能在嘴里有食物时说话、吃饭时尽量安静些。
我方从始至终,一直保持着不卑不亢的态度,感谢对方的盛情款待,同时“入乡随俗”,很少主动跟卡梅瓦代表说话。
反观卡梅瓦代表这边,对我国专家团的态度十分殷勤,从介绍桌子上的餐具菜品,到讲解行宫的装潢及历史。如果按照他们的礼仪,他无疑有些失礼。
晚宴一直持续到晚上十二点左右,见众人酒足饭饱,卡梅瓦代表终于图穷匕见,再次尝试说服我方改变主意。
金矛冲他礼貌性微笑了下,随后回复道:“不好意思,我们还是明天在生产车间谈吧。”卡梅瓦公司的代表只得按照礼仪,派人开车将我方专家团送了回去。
次日,金矛带领我方专家团,再次来到螺旋桨的生产车间,直接找到主抓生产的车间主任,请他以自己的职业道德和技术,当着自家公司代表的面,亲自检查一遍螺旋桨。
原来,金矛通过昨天的谈判,发现卡梅瓦的这个代表对技术一知半解,谈判全靠胡搅蛮缠和虚张声势。要想一锤定音,还是要找真正懂技术的人参与到谈判中。
正如金矛所料,车间主任确实和那名代表不同,他不仅对各项数据、标准门清,还是个实事求是的人。
在众目睽睽之下,车间主任对螺旋桨进行了由内而外的详细检查。
当他拿着内窥镜深入螺旋桨内部时,很快就发现里面存在难以根除的漏洞,就算进行修补,之后依旧会出现渗油的情况,必须报废才行。
连自己的专家都这么说,卡梅瓦公司终于不再胡搅蛮缠,决定将所有桨叶全部报废。
与此同时,双方还约好了,第二次验收时中方的飞机票及食宿费用,都由卡梅瓦公司承担。
结果等到了时间,包括金矛在内的专家团,进一步见识到了对方的“小气”。
对方买的机票,不仅价格很便宜,还需要经停3座城市转3次机,光是去一趟就花了将近一整天。
到了瑞典,舟车劳顿一天的我方专家团,被带到了一个特别破旧的老旅馆中,三个人挤在一间房里。
可有的房间只有一张床,有的甚至连床都没,只能打地铺,吃的也都是“洋简餐”。
金矛心里清楚,对方是想通过故意欺侮我方专家,来“报复”那80万马克的损失。
我方也需要表明态度,如果明天验收依旧不达标,我方依旧会坚持立场,让其多损失80万。
“中华第一舰”
次日,金矛见到卡梅瓦公司的代表后,并没有急着验收螺旋桨,而是请对方按照礼节和信誉,正常提供答应好的食宿条件以及返程机票,否则我方有权拒绝进行验收。
见我方表明了强硬态度,卡梅瓦公司的代表在请示公司后,对我方连声道歉,将房间调整为一人一间,餐饮也换成了符合礼仪的规格。
等对方安排好一切后,我方专家团才开始进行验收工作。
这次螺旋桨倒是不漏油了,但是桨叶的重心和第一次相比,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偏移。
要知道,船舶的大部分数据,互相之间都是紧密相连、环环相扣的,任何一个数值出现较大偏差,都会影响整体性能,甚至会在关键时刻发生严重事故。
然而卡梅瓦公司作为“老字号”船舶公司,辩称这是正常范围内的偏差。因为他们用的一直是年的那套测算方式,根本不可能出错。
实际上,傲慢的他们不仅轻视了我国的技术水平,也轻视了我国培养出的专家团,尤其是金矛。
虽然我国当时造不出这种螺旋桨,但是金矛作为哈军工的高材生,常年阅读国内外的学术文章,并在工作中积累了大量经验,对于理论还是非常清楚的。
见卡梅瓦公司的代表再次狡辩,金矛朗声笑道:“是吗?那请您拿块黑板过来吧!”
对方虽然疑惑不解,还是马上取下来墙上的黑板,交给了金矛。
只见金矛“刷刷刷”画完了螺旋桨的结构图,并表明了各项参数。
随后,金矛圈出导致重心偏移的部分,假设出了后续使用会遇到的问题,证明这种偏移甚至可以说是致命的问题。
卡梅瓦公司的代表亲眼目睹了全程,没想到金矛能把螺旋桨的参数都刻在脑子里,更难以相信金矛竟然会算得分毫不差。
讲解结束,金矛冲对方礼貌一笑:“先生,看来你们沿用几十年的测算方式已经落后了,可以尝试下这种方式。”
卡梅瓦公司这下彻底服气了,当场表示会严格按照我方提供的测算方式和标准,进行为期两周左右的修改,并热情地跟金矛约定道:“请金先生到时候一定来亲自验收!”
不久,金矛再次带领一众专家远赴瑞典,进行了一系列周密严谨的检测,最后一致认为这次的螺旋桨完全符合标准。
工作结束后,卡梅瓦公司的总经理将金矛请到家里做客。
推杯换盏之间,总经理跟金矛碰了下酒杯说道:“我准备把金先生的照片,挂在所有车间的墙上。”
金矛打趣道:“请问为什么要挂我的照片?你们不会已经记恨我了吧?”
金矛出席国际活动
总经理哈哈一笑,随即向金矛投去了敬佩的目光:“不不不,我想让员工们看到你的照片,记住这次的教训,以后避免再出现这种质量问题。”
年8月28日,我国首艘型驱逐舰“哈尔滨号”顺利下水,并于三年后服役于北海舰队。
“哈尔滨号”作为中国第一艘现代化的多用途战斗舰艇,具有划时代意义,被誉为“中华第一舰”。
在首次完成新型战舰全系统训练后,“哈尔滨号”被中央军委授予“海上先锋舰”称号。
经过这次事件,我国发展海军力量的决心也变得更大了。毕竟谁拥有核心技术,谁的话语权就更大。
只有坚持独立自主发展,才能突破他国封锁,守住自己的“蓝色国土”。
参考资料
[1]《解放军报》,《“哈尔滨”号驱逐舰见证人民海军现代化的航迹》
[2]《解放军报》,《中央军委授予哈尔滨号驱逐舰荣誉称号》
[3]《现代舰船》,《原海军副司令员金矛访谈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