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石性胆囊炎的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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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4/6/30 16:45:00

女生宿舍

徐淑红

我的整个少女时代都几乎是在女生宿舍里度过的。

——题记

11岁那年我就开始住校,一直到19岁毕业参加工作,我在女生宿舍度过了整整8年的时光。

一、_年,关键词:山坡

我初一开始到镇中学念书,离家15华里。这个中学的女生宿舍在一个高高的山坡上,宿舍的房子围成一圈,前面还有一大块空地,四周砌了围墙,是一个独立的院子,进来处是个圆拱形的门,很别致,门旁有自来水龙头和洗衣池。我刚来时感觉新鲜而又兴奋,但一个星期后就开始想家了。天天想,时时想,上课时都想,几乎无法控制,后来我就给自己订学习或者读书计划,让自己一心沉浸在计划里,不知不觉中到了星期六再让自己“归心似箭”,这样使一个星期的时间变得好熬些。但每次父母、舅舅或者家人托村里人捎来东西时,我看到他们甚至是听到他们的声音都仍然会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常常接过东西就躲到宿舍或者厕所里让它畅快地流出来。星期六上午一放学我就提起准备好的行李,空着肚子步行十多里回家,一走进家门心里才踏实了。

从教室和操场回宿舍都要从左边爬上一个又高又陡的坡,去食堂打饭则要从右边一个高坡爬下去,晴天时,爬上爬下的还觉得挺好玩,遇上下雨天就要叫苦了,特别是下坡时我简直不敢移动脚步,大家都非常小心,但还是经常会有人摔跤。雨天里,晾在绳子上湿湿的衣服、毛巾,更重要的是我们脚上的泥水,弄得宿舍的地面总是湿漉漉的。这时候,睡在上铺的人就比较得意了,但她们也常常叫我们睡在下铺的人帮忙拿这拿那的,这时候我就觉得比较得意了——看,还是我们睡在下铺的方便——可她们趴在床上笑得更开心了,我转念一想:可不,这样一来,我们不成她们的使唤丫头了吗?怪不得她们更乐了。时间长了,也有些烦,可每次还是不忍拒绝,谁叫咱住在下铺,“帮助人”的机会就是多些嘛,那时的我也确确实实以“助人”为乐,她们也就最喜欢使唤我了,就有好友很为我“打抱不平”。其实她们睡在上铺的爬上爬下的也挺不容易,有位室友一次睡觉时不留神,裹着被子就从上面摔了下来,幸好没什么事,她竟然还继续在被子里呼呼大睡,到早上和我们一块醒来还不知自己是在哪儿,但听说男生宿舍有位从上面摔了下来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了。

宿舍院子里装了自来水管子,但却只有一个水龙头,来了水我们就端着脸盆排队接水,而且可能因为地势太高,这龙头还常常没水出来,我们就只好跑到下面教师宿舍的龙头前接水提上来用。那里水龙头也很少,除了提水上来我们只能瞅空去洗几件衣服,夏天时根本没办法,只好跑到学校附近的一个水塘去,那里水很脏,有时也会干涸,记忆中我们女生宿舍里的一帮女生常常端着一盆脏衣服到处找有水的地方。其实现在想起来学校所在的集镇并不是个缺水的地方,它的旁边还有条大河,但离学校很远,所以我们很少有人想到,至少我记忆中没有去过。在住进这女生宿舍前,因为母亲的放任和我的懒惰(主要是后者),我连一件衣服都不曾洗过,顶多是下雨时到河边给洗衣的母亲打伞,现在却要学着洗衣还要到处找洗衣服的地方。

洗衣服的水尚且这么难找,热水就更不用说了。食堂打饭窗口的最里边好像有一个供应热水的龙头,但基本上是用来供应教师的,我们洗脸洗脚,甚至包括我们女生擦洗下身,都全是用的冷水,冬天睡觉前把脚放进冷水里时,感觉那脚几乎就要断了,但是洗过后脚倒又发红发热起来。有次感冒,从家里带了药来,还是到一位父亲认识的女教师宿舍喝的开水,她是用电热杯烧的。那时的我好像很少生病,但我手上的冻疮大约是从那时开始的,伴随了我整个的学生时代。我在女生宿舍度过的每一年冬天,手上都肿得像馒头,晚上躺在被子里痒死了,我就使劲地挠,挠时很痛快,但过后就是钻心的疼,抓破的地方还常常会流血,血干了,手上已是“千疮百孔”,烂得不成样子。也许是年少好强,我常常显得不怕冷,下雪天父母托人捎来新做的棉袄我一直都没穿,还被上铺的室友拿去当了枕头。

食堂的饭菜大约很不好吃,加之那时的我极其节俭,总是挑最便宜的菜吃,就更加难以下咽。学校附近一些居民在自己家中炒了菜用脸盆装着放在男生宿舍旁边的空地上卖,听说后我们马上赶了过去,果然又便宜又好吃,大约是学校出来干涉了吧,这样的时候并不多。有位聪明的妇女煮了一大盆菜端到我们这“高高在上”的女生宿舍院子里来卖,还有肉片,价钱也便宜,常常很快就被我们抢光。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只有几次就没了,后来我们听说那肉片是用人家扔掉的病死猪肉做的,这让我们不禁有些后怕。下晚自习后,也有妇女煮了一桶刀削面提到我们这山坡上的女生宿舍里,热气腾腾,味道鲜美,冬天的晚上吃上一碗,温暖立刻传遍全身。我和室友们都常常从家里带菜来吃,我带得最多的是酸菜炒肉,因为酸菜不容易坏,但温度高时间长了也还是会发霉,我总是不舍得倒掉,还是会继续吃下去。还有豆干,奶奶用专门的铲子煎得黄黄的豆干,看着美闻着香吃着甜,曾经是我最爱吃的一道菜,可是有一天我周日从家中带了一糖瓷缸黄灿灿的豆干来,晚上打了饭来夹起来吃时却突然想吐,停了一会再吃仍然想吐,没办法只好和室友换菜吃,我把拿来的豆干全给了她们吃,她们都很惊讶:这么美味的豆干怎么会吃了想吐?我也不知为什么,此后很多年我都不敢吃煎得黄黄的豆干,近些年才好些,但也还是不太喜欢。还不只是吃豆干,大约是初二时一次吃午饭,突然就想呕吐,后来一直到高中毕业,在女生宿舍的每一个夏季,我都吃不下饭,边吃边想吐,有时吃碗饭要喝完一瓶开水,到医院看医生也查不出什么毛病,吃了点吗丁啉似乎好些,但还是没什么改变,过了夏季这种情况就消失了,在家里吃饭也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其实当时的我对这些并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在现在有些模糊的记忆中变得有些触目惊心。让当时的我印象深刻并留下阴影的是恐惧,我的恐惧来自窗外。

宿舍的窗外就是山,一条上山的小道就在窗台上方,虽然只是偶尔见到有人从这条小路走过,但我们关上宿舍的门也仍要躲到角落里去换衣服和擦洗身子。窗户没有窗帘,连窗玻璃也经常是破的,晚上朝外望去,只有一片黑暗,我常常感到有些莫名的恐惧。有一次竟然有一名陌生男子在黑夜里闯进了隔壁的宿舍,顿时整个女生宿舍院子都笼罩在一片恐慌之中。男子不是从窗外闯进的,而是直接从门外进来的,宿舍的门栓都非常单薄,于是我们在拴上门后,把我们的桶、盆还有碗和勺子等等全都放在门板边和门板上,一有动静,这些东西就会奏起清脆的交响曲,吓倒“闯入者”,至少会“叫醒”我们。当然这是我们的假想或者说设想,后来再没发生过这种事,女生宿舍渐渐平静了些。可是没过多久,有女生在宿舍的厕所里发现有男子趴在外墙偷窥,恐慌重新回到这个院子。有天清晨,一名住在女生宿舍山坡下的青年男教师晨起看到厕所墙外有个黑影,赶紧去追,但最终还是没追到——幸好从那以后这种事在记忆中好像就再没有发生过了。但是在我离开这里不久,听到这里又发生了一件更加恐怖的事,有位女生下晚自习后竟被几名男子劫持到了宿舍后面的山上,这事惊动了县公安局,但罪犯却一直没有任何音信。

窗外有不可知的黑夜,也有清新明亮的曙光。我的床铺紧靠窗户,因为害怕看见窗外的黑暗,开始我就一直睡在窗边这头。早上当我从睡梦中醒来时,学校做早操的广播已经响起,总是忙乱地起身穿衣洗漱,再往操场赶去,很是狼狈和沮丧。为了改变这种状况,我睡到了床铺的另一头,早上睁开眼就可以看到窗外的曙光,便立即起身,洗漱后去跑步,再去做操,晨跑的感觉,尤其是晨起时的那份感觉真好。我开始摆脱对窗外的恐惧。

每到春天,窗外漫山遍野都是火红的映山红,成为我每次忆起这所乡村中学最先映入脑海的画面。山上还有一种黑色的小果子,我们称为“杨肚仂”,酸酸甜甜,很好吃,我们每到那个时节就会跑上山去,把肚子装满了,还要把手里的袋子装满,带回来慢慢吃。还有野生的杨梅和毛栗,总有人拿来卖,我们在宿舍里比赛着吃,很少买零食的我对这来自山野的果实的诱惑却总是无法抗拒,特别是杨梅,宿舍里几乎没人比得过我,那种酸味和辣椒的的辣味一同留在我味蕾记忆的最深处,每次看到甚至听到都会情不自禁地流出口水。多年后在我工作的乡镇林场吃到那个大味甜人工嫁接种植的杨梅时,却再也吃不到当初的那份感觉了。

在这里我度过了两年的时光,也是我年少时最快乐的两年。在这里,除了想家,我好像只有快乐,那么多的艰苦似乎也只是给无忧的年少时光增添了一点色彩。同学和室友相处得就像兄弟姐妹一样,我们一起跑步,一起打球,一起到学校通往附近一个锰矿的马路上散步(有时还会一起跑到那矿上的电影院里去看电影),一起到山上去看新叶、新芽,一起采来映山红、栀子花插在每一张课桌上,一起去摘野果子吃,一起追逐一起打闹,一起唱《妈妈的吻》,一起想家,一起共度元旦佳节。元旦晚会上我用方言讲了一个故事,一位家在县城的青年女教师连连夸奖,一旁的同学则笑我用的不是这镇上的方言,而只是我们村里的方言……

离开这里以后,曾经回来过一两次,虽然老师已换,班级调整也很大,但我住在一间女生宿舍里时,很多同学和室友都赶过来问这问那,那份温暖和幸福让我久久难以忘怀。

二、_年关键词:蚊帐

初三时我转到离家几十公里的县城读书,住进了县一中的女生宿舍,一住就是四年。

这里条件比镇上好些,有热水供应,洗衣服也很方便,院子里的洗衣池有一排水龙头,很少停水,水池上面还有顶棚,下雨也不怕。只是宿舍里光线很暗,特别是初三和高一时住的那间大宿舍,摆了几十张床铺,窗户也被挡住了,几个小灯泡在屋顶上晃着,白天晚上都差不多。蚊子多得惊人,夏天晚上我用手在空中一挥就能抓起一把,初三时我坐在床边看书不堪这些蚊子的大肆侵扰,干脆拿了件外套盖在头上,再热也忍着。

对付蚊子当然要用蚊帐了,但在这四年的女生宿舍生活中,蚊帐对于我的意义远不只此。

我常常呆在蚊帐里。有室友后来告诉我,她们都以为我是因为想家而躲在蚊帐里面哭呢,我笑了,连说哪里哪里。不过事实上,虽然我很少在蚊帐里流泪哭泣,但伤感却是真的,特别是刚来时。而且虽然已经过了两年的住校生活,我依然还是很想家,何况又一下子来到了离家这么远的县城,以前一周就可以回一次家,现在一个月甚至更长时间才能回一次家,想家的情绪更加强烈,有次因为请假回家的事还顶撞了老师几句,结果被老师关到办公室狠狠训了一顿,从小就是个好学生乖孩子的我感觉从没受过的“侮辱”。我现在已经记不得当时那位老师说了什么话,只记得她说得很难听,很伤我的自尊心,她“训”了我一节课,我哭了一节课,哭得胸口都痛,几乎喘不过气来,从办公室跑回宿舍我就躲到了蚊帐里。一气之下我当时甚至想回去不再来了,但我还是忍住了,因为我的理性或者说怯懦——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我的父母还有我过去的同学,虽然我非常想念他们。需要说明的是我对这个老师却没有恨,只有“敬而远之”,当然公平地说她后来对我也并不坏。

初三转学到一个陌生的学校和初一时到一个陌生的学校读书,那感觉很不相同,虽然那时和同学也很陌生,但大家都一样,这里就不同了,其他人都是相处几年的老同学,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个陌生的学校陌生的班级里。我除了埋头学习,就无法遏制地想念原来的学校,我想念那里的一草一木,想念那“高高在上”的女生宿舍,想念那里的每一位老师,每一位同学,每一位室友,我开始疯狂地爱上了写信,以致让老师都有些惊异和为我担心。我躲在蚊帐里,默默地想家,想同学,计算我的信到达的日子——我依然很想家,但我很少给父母写信,更怕读他们写来的信,尤其是母亲的信——收到信后也常常躲在蚊帐里读,后来也常常躲在里面看书,我的眼睛大约就是在这时开始变坏的,虽然一直坐在第一桌,高三时还是不得不配了幅眼镜看黑板。

转来这里读书之前,我的学习成绩在班里一直是拔尖的,小学时甚至有不少老师和同学说我完全可以跳级,初一、初二时也是班上一二名,有次考了第三名还难过了好一阵子。而当我住进这陌生的宿舍,坐到这陌生的教室里时,他们初三的课程已经讲了很多,我却要和他们一同参加单元测试,成绩出来是第十一名,竟然连前十名都没进入,老师说还不错,我心里却感到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此后成绩一直稳定在前十名,但失落感还是一直伴随着我,这时我就常常躲到蚊帐里独自咀嚼这份失落和痛苦。中考前我的成绩已到了前五名,最后一次摸底考试还考了第二名,与第一名相差不大,却把第三名落下了几十分。但中考时我却考得很不好,试题太容易了,平时二十多名的人都考到了多分,而我却只考了来分,在班上的名次掉到了16名,比我刚来时还糟糕,父亲从县城回来告诉我成绩的那天晚上,我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就像当初在女生宿舍里躲进蚊帐里一样,只是我在宿舍的蚊帐里不敢哭出声,在家里则可放声大哭。

在这里我的自尊心受到更大刺激的还有平时的作文。我原来在小学和初一、初二时,作文都是经常被老师当作范文读的,初三第一次写作文本子发下来后面竟然是一个不及格的分数,我的泪水当时就出来了,赶紧跑回宿舍躲到蚊帐里,心情仍然难以平静,便钻出蚊帐找了几件衣服跑到洗衣池里拼命地刷洗,接着又写信给我原来的语文老师,他的回信给了我很大安慰,后来我的作文也得到过这位初三老师的表扬,但从这以后,我对自己的文字开始变得没有信心,虽然后来高中三年作文仍然经常受到老师夸奖,高考时也只有语文分数给了我一些安慰,但估分时我对自己的作文仍然没有一点信心,任凭大哥怎么说,也只敢估一个及格分数。

我的性格大约在这时开始发生了变化。原先的我是个很活泼的人,下了课教室里就很难看到我的影子,在宿舍里除了睡觉,蚊帐也总是敞开的。到这里后,下了课除了上厕所我就在座位上发呆,后来认识了几个同学有时就和她们聊聊天。其实我发现,在这里除了个别同学,多数人也是这样,这对于以前的我来说是不可思议的。因为有了这一年的过渡,上高中后对同学们成天呆在教室里我也很快就习惯和适应了。在宿舍里我则是经常呆在蚊帐里,在这四年里我的蚊帐经常是关闭的,我对人总说是防止有蚊子侵入,其实当然不是。我发呆的时间越来越多,我思念的时候越来越多,我感觉痛苦、伤感的时候越来越多,我开始变得多愁善感。听到林志颖的《十七岁的雨季》时,我泪流满面,其实我的雨季早在13岁就开始了。

中考虽然考得不好,但还是上了这所重点中学的录取分数线,而这也是因为我初三就在县城读(我原来所在的乡镇中学有位同学中考分数和我一样,他却只能去了另一所普通高中,为此我也一直感到一种羞愧)。高中时我的学习成绩起伏更大,特别是高二、高三,一直不太好的化学就不用说了,连因此而最终选择了理科,还参加过竞赛的物理后来也一次次让我失望和痛苦,高二时有次期中考试总分竟然到了20多名,我不仅躲在蚊帐里呆了很久,还撑着伞跑到操场上的围墙豁口处,在雨中呆了一个下午,在那里我感到全世界似乎都只剩下了我的痛苦。在我的努力下期末又到了第三名,但后来就又不行了。一次父亲来看我,对于我的学习他一直是不会说什么的——儿时的我在这方面还曾经是他的骄傲——这次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把我带到了一位在这里任教的一位熟识的同乡家中,说是想请他给我辅导辅导,我没有想到,当时没有说话,回来后躲在蚊帐里发呆发了很久,然后就写了一封信给那位老师,拒绝了他的帮助,我说我要靠我自己。我也不知我当时是因为什么,也许是过强的自尊心,还有内心深处的自卑。但最终我还是没能靠自己把成绩提上去。

其实,躲在蚊帐里,我更多的是面对自己的身体。我对自己身体的变化充满恐惧,不知所措。不知是不是我从小象个假小子似的跟着兄弟们一块疯的原因,对于自己身体上属于女性特征的变化,我总是持一种抵制态度。小学时比我大几岁的女生已经开始发育,外部形体上就有很明显的变化,对此我不是羡慕,而是慌恐,害怕自己也会这样,那跑起步来多累赘多难看呀,至少是多么让人感到难为情、不好意思呀。我觉得周围人的目光也很复杂,我没有看到羡慕和赞许。上初中后我还是很懵懂,一次一位同学指着一名比我们大好几岁的女生说:“她就做大人了。”偶尔我也听大人说过类似的话,那语气那神情都是同样地复杂而意味深长。长大是每个人童年和少年时的梦想和渴望,但这里的“做大人”却似乎不是这样,它好像不是我们羡慕的,甚至应该是相反,至少应该离我们很遥远才是正常的,而其实我根本不懂那具体指的是什么。初二的那个暑假,我到父亲工作地的一位大婶家玩,不巧大婶的女儿不在家,晚上我一人搬了张凳子在门口看露天电影,忽然感觉屁股下面有毛毛虫似的,很不舒服,就搬了凳子回去。进房间小便才发现裤子上竟然一大片红红的,是血,我顿时吓得不知所措,也不敢告诉大婶,还是大婶看到凳子上的血迹过来问我才知道,她打来热水让我清洗,还问了我一句:“以前没洗过吗?你妈妈没告诉过你吗?”我茫然地摇了摇头,她又拿来了一条卫生带——这东西小时候曾见母亲晾晒过,出于好奇我还问过母亲,母亲却笑着打断了我:“小孩子不懂的。”让我感觉神秘而遥远。——我终于知道,我是“做大人”了,我慌乱不已。回家后,母亲知道了有些惊讶,但也没说什么,只是要我注意讲究卫生。正在那时父亲带着哥哥、弟弟们去探访附近一座有地下河且有些神秘的岩洞,在一座高山上,我因为这事没去成,母亲说这个时候不能剧烈运动的。这些都还没什么,虽然我从此害怕听到人们说起“做大人”的话题。很快就开学了,我的恐慌才真正开始。

因为开学后,我就住进了集体的女生宿舍,方便也要进公共的女厕所,而我不知为什么,不敢在这些场所换卫生用品,每月的那几天都是我最难熬的日子。我不敢上厕所,不敢擦洗身子。每次总要等到实在憋不住了才去厕所,而且想尽办法挑选无人时进去,进去就一直走到最里面,蹲下了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就吓坏了,有人时我就一直蹲着不起来,小解也装着大解,一直等到人都走了才敢起身。晚上擦洗身子时也要等到大家都睡了才躲到角落里进行,但卫生用品还是不好换,我就常常躲到蚊帐里去换,而且把换的次数减至最低,这当然对身体不好,也很容易弄脏内裤甚至外裤,但我都已经无瑕顾及了,内裤穿在里面还好办(弄脏的内衣我总是晚上偷偷拿到水池边去洗),外面的裤子弄脏了则常常令我非常恐惧和不知所措,我忘不了有次裤子上沾到一点鼻血,村里一位大婶那复杂而意味深长的语气和神情,在每月的那几天里我几乎一天到晚都担心这个。我好像很害怕其他女生知道我已经“做大人”了,事实上室友们大都比我年龄大,她们早就这样了,并且还常常互相谈论这个话题,可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觉得自己还小,好像不应该就“做了大人”,但几年后当我的年龄达到她们当初的年龄时,这种心理障碍还是象魔咒一样附在我身上,我痛苦、烦恼不已,有时就想如果我是个男生就好了,就没有这些烦恼了。当然我知道这是属于我个人的一种心理障碍,别的女生都感觉很自然的事,自己也早在初三时就学过生理卫生,知道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可我却还是那样地恐惧和不知所措,并且无法摆脱。我知道这是自己的心理问题,也渴望尽快摆脱,但我没对任何人诉说过,包括最好的朋友,包括母亲,母亲也从来没有觉察过,她每次都只是强调要我注意经期的卫生,还买了这方面的书给我看,对我心理上的问题却从来没有过问过,也许她也不曾想到过吧。

不过,有时我也想,如果我在这时没有住进这无法隐藏身体秘密的女生宿舍可能也不会有如此障碍,至少我不会觉察到。回到家里我的这些苦恼和恐惧就全消失了,只有一次外婆来了,笑着问我:“听说你做大人了?”让我有些脸红心跳。这是我唯一不喜欢甚至讨厌女生宿舍的地方。虽然我在这女生宿舍仍然到了夏季就吃不下饭(为此还回去休息过一段时间,回来英语老师还关切地询问过,让英语一直只是中等的我很是感动),到了冬季手上也总是肿得像个馒头,脚趾头也开始发痒被我抓得血肉模糊,但我一直都没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好,高三时很多人到外面租房子住,我大哥高二时就住到外面去了,我却从来没有动过这个念头。还是高考前几天,母亲担心我吃不下饭,赶来县城带我住到了学校附近某个单位的一间单身宿舍里,就在那个单位食堂打饭吃,说来也怪,同样是食堂,这里食堂的饭菜我就能吃得下,而且还吃得很香,其实我一直都不是个挑剔的人。

还有让我更加恐惧的,也与身体有关。初三时住的大宿舍里有不少高三补习班的女生,她们来去都无规律,有次不知是谁忘记了挂上宿舍大门的木头栓子,半夜时分,一位女生的尖叫声在一片黑暗寂静的宿舍里响起,把我们从梦中惊醒,只见一个黑影慌慌张张地从宿舍往外跑,原来竟然是一名陌生男子闯了进来,并睡在了一张上铺的床上——那名女生正好回家了——隔壁床的女生夜里无意中摸到了那男子的脸这才吓得惊叫起来。我们都吓坏了,在宿舍里议论了很多天,在谈论时还听到了一件让我们震惊的事,据说早我们几届的女生每次晚上去宿舍院子里面的厕所时都要带把刀子防身。后来我们又遇到了一件更可怕的事,一天傍晚我们从宿舍出来去学校食堂打饭,在路上远远地看见一位看上去忠厚老实的中年男子站在一辆自行车旁,等我们走近了,才发现他竟然露着他的下身,还对着我们笑,女生们吓得纷纷尖叫着逃跑,我的目光只是刚刚触到了那东西的旁边,脑袋里就“轰”地一声响了一下,心里的恐惧和厌恶无法形容,我觉得我从来没有看过那么丑陋的东西。其实从那所乡镇中学的女生宿舍开始,我对男人的身体就开始充满恐惧,这一次则不仅让我恐惧而且让我厌恶。在开始想到爱情的时候,仍然如此,我曾经非常向往帕拉图式的“精神之恋”,我觉得那多美好,没有可怕,也没有丑陋。其实儿时听到大人小孩互相攻击辱骂时最狠毒的就是骂人男女身体交合之事,那时就在心里留下了这种事是“不能见人的丑陋的肮脏的”印象,而在女生宿舍的这些经历则更加深了我的这个印象,多年以后我才慢慢摆脱。

三、_年,关键词:爱情

高考时我只考上了一所中专,我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因为我不想复读——其实准确地说是因为我骨子里的怯懦——这所中专也是我自己选择的——林校——对于树木我有种天然的亲近感。

学校在一个山区,也算名至实归吧。我刚来时没找到跑步的地方,就天天去爬学校后面的那座山。住宿条件很一般,甚至可以说很简陋,但比起中学时还是好多了,不仅有热水供应,还有洗澡的地方——说到这个,我想起初三时转到县一中读书,同桌听说我一个冬天都不洗澡时那神情简直就象看一个外星人。女生浴室里有好几个水龙头,但互相之间并不隔离,面对众多女生和自己裸露的身体,我开始竟然不敢看,后来才慢慢习惯。伙食也好多了,至少我在这里的夏天吃饭时再也不会吐了。

在这里学习很轻松,不过起床却是最早的,每天五点多钟就要起床,做早操时常常可以抬头看到一弯浅白的月亮挂在天边。我要跑步,所以起得更早,冬天起身推开门时,外面几乎还是黑夜,这样弄得上午上课时有很多人打瞌睡,后来大概学校也觉得没有必要弄得这么紧张吧,做早操的时间推迟了,月亮就很少再看到了。

因为学习很轻松,自由支配的时间就多了,我做得最多的一件事是写信读信,还有就是大量地看闲书和胡思乱想。有很多时间呆在宿舍,又是全体住宿,与室友们相处的时间比较多。

我们宿舍里共六位姐妹,睡在我上铺的Y戴着一幅大眼镜,说话粗声大气,眼镜老是随手乱放,开始我对她也有些不喜欢,还老担心她的眼镜会摔破,后来才知其实她是个性情中人,简直有些豪爽,打起“拖拉”来,可以一宿不睡,睡起来能睡一整天,叫都叫不醒,不想吃饭就一点不吃,吃起来呢三盘年糕也不在话下,把店老板都惊得目瞪口呆,只好不收她的钱——不过参加工作不久后她就告诉我因为胃病住了院,我说我早就料到她会有这一天,她对她的胃太不负责了。

对面下铺的女孩L皮肤很白(为此她总是怀疑自己是不是严重贫血,老问我她脸上是不是一点血色也没有),长得高高瘦瘦(脸不瘦),很秀气,喜欢穿件浅蓝色夹克衫,显得很有朝气,同学们都说她像个初中生。第一次来时她年迈的父母也来了,让我们惊异的是她父母两人竟然长得很有些相像——Y说他们是“夫妻相”——她和我同桌,对什么事都很认真,我们常常逗她。

睡在她上铺的W刚来时不爱说话,白天总跑到我床上来睡觉,好像几百年没睡过觉似的,我们称她为“睡神”。一周后她去了趟南昌,回来后才露出本来面目,争强好胜,快人快语,和男生在一起也毫不示弱,有一次在教室里脱下鞋子追打一名男生。在宿舍里则常和我在一起,不过有姐妹打抱不平,说她老是“欺负”我——也许因为她的性格比较强,而我比较平和甚至有些软弱,加之那时的我以“助人”和“奉献”为乐,不怕吃亏,总是我帮她做事做得多些吧。当然有时我也会和她闹别扭,有一次不知因为什么事,总之我觉得她真是太讨厌了,她还想让我请她吃夜霄,我偏不,而是跑到对面宿舍去请了一位比我们低一届的“学妹”。

和她邻床的是我们的室长H,很瘦,我们称她为“小豆腐”,却很喜欢穿肥大的衣服,她说瘦人就要穿宽松的衣服,说话做事风风火火。虽然是我们的室长却很少和我们在一起,总是和她的一帮修水老乡“叽叽咕咕”地说个不停,在一旁的我们总是一句也听不懂。她的下铺C比我们来得都晚,本地人,离学校也有好几十里路,皮肤也很白,不过是白里透红,红得几乎可以看见细细的血管,个子中等,说话、走路都很轻,很安静,我最喜欢听她说话。

第二年因为新生宿舍不够,我们宿舍住进了一位“学妹”,修水人,和我们室长是老乡,室长对她挺照顾挺关心的,她睡的是崭新的钢丝床(新生一律都是,我原来羡慕,后来才听说其实并不好,她们好多人都想和我们换木头床呢),收费当然也高了,其实她家境贫寒,来这念书都是借的钱。她不怎么说话,神情老实甚至有些木讷,但有一次我们谈天时,她竟然将《红楼梦》里的许多诗词倒背如流,把我们都惊得目瞪口呆,我更是从此记住了她,毕业后还和她通了很长时间的信。

大家都很轻闲,说“闲事”的时候就多,做得也多:我们去爬山,去采杨梅,还去学校旁边的田里挖泥鳅,也去逛街(学校在山区,所谓逛街就是去附近的一个镇和一个化工厂买点东西),到外边的餐馆——说是餐馆,其实就是附近的居民家里——去聚餐:自己买菜来加工,甚至自己动手,只借老表家的锅灶用。很多女生开始学打毛线,女生宿舍里毛线针和正打了一半的毛线随处可见。说得最多,发生故事最多的还是爱情。

“睡神”之所以成为“睡神”,就是因为爱情,为一段高中时期的恋情,男生考上了江西财院,她去南昌就是为了了结那段感情,回来后她就“醒”了。她高三复读了一年,在应届的那年也发生过类似的故事,男生考上了华中农大,她却不幸落榜,她说原来男生的理科成绩还不如她,只是英语强些,后来在她的影响下理科成绩有了进步,而她的成绩却不断地退步、滑坡,她说那时她根本看不下去书,男生却看得进,甚至似乎看得更认真更起劲。也许是她被这两次的情感经历弄怕了,在林校的两年里,她经常和男生们在一起疯疯颠颠地玩,但却从没与谁陷入过“爱情”中。毕业前的实习中,我和她及两名男生在一起,我还从他们口中听到男生们对她“恶毒”的评价,但就是他们中那位言辞最激烈的男生却在实习后期狂热地爱上了她,和她身处一室,朝夕相处的我却浑然不知,实习回来写临别赠言时看到男生写给她的滚烫赠言才知道,也才想起有次晚上在实习单位家属宿舍里聚餐后,他们俩神秘地“失踪”了一阵子,我和另一位男生还去找过他们,事后他们编了个谎言,我竟然就信以为真了,也没在意。毕业后一次她主动打电话叫我约几个同学聚聚,我约了一位室友还有邻县的两名男生,其中就有那名男生,她自己却偏偏没来。我和室友还跑到他们各自的工作单位去玩了,那名男生看到她没来,很是失落。

最先引来爱情话题的是我们的室长。开学不久,一位高高大大的男生就开始来“缠”着她,室长一直对他不冷不热,男生却一直都十分痴情,有时我们看了都不忍心,常常一起“攻击”室长。毕业后男生对她痴心依旧,也是我事多,因为男生正好是我老乡,一次室长在给我的信中说到他们俩的事,她说其实她也很为他的痴情感动,只是因为知道毕业分配不可能在一起才对他硬心肠,我就把这话告诉了男生,男生听后非常激动,竟然立刻就动身去找她,结果失望而归。

住在我对面的L在一个学期之后也引来了一位戴眼镜的斯文男生经常光顾我们宿舍。这位男生性格特别温和,我们尤其是我上铺的W和“睡神”经常吩咐他为我们做事,他也总是笑呵呵地应承着,忙前忙后,有时L实在看不过,就大声骂这两个姐妹,骂完她们又骂他,可他还是笑呵呵的。毕业前L的大哥来学校帮她办理跨省分配的相关事宜,还特地“调查”过他并找他谈了话,谈话的内容我们不得而知,但在我们宿舍开展“调查”时,我们可都争相帮他说好话。

除了这二位,还有三位女生都在实习时发生了爱情故事,有的还有些复杂难解,和友情交叉缠绕,由此产生矛盾、伤害。毕业时与我同了一程车的女生对我说了一句话:“最深的伤害往往来自最亲近的人。”那时天下着雨,我俩各自撑了一把伞在我家屋后的空地上,她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幽幽地对我说出这句话。

隔壁女生宿舍(也是我们班的)里也有好几对,有次还发生了两名高个子男生在宿舍里堵一位娇小可爱被称为“幼儿园小朋友”女生的事,后来以原来那位男生主动撤出为结局。

有这么多的爱情故事发生,我们在宿舍里谈论的自然也多了,不仅谈现在的,也谈过去的。“睡神”的秘密就是在这样的谈论中被揭开的。在谈论过去的爱情故事中,有两位的讲述给我印象最深刻。一位讲高中时一名男生为一名女生割腕自杀,幸好被救,但他们还是分手了(后来我才知道那故事讲的竟然就是她自己,而且从这里毕业后他们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现在很幸福)。另一位讲的故事则不只一个,都发生在中学校园,几乎都是师生之间,都很灰暗,每次听后总让我感觉压抑、沉重许久。

在我们宿舍里,除了后来加入的“学妹“外,唯一没有陷入过爱情(心上长的草当然不能算了)的就是我了。当时的我更多的是沉浸在成长的失落与伤感中,还有对未来的迷茫与向往,或者是为友情思念和伤感,最喜欢郑智化还有小虎队等的歌曲了,此外也很喜欢很多流行的爱情歌曲,但都被我当作那些莫名的忧伤来感受了。我在她们中年龄也是最小,参加工作后一次与几名同学相聚,一位男生就说我还是什么都知道,就是不知道谈恋爱。我笑了笑,没说什么,其实那时我已经在恋爱之中,而且不久后就走进了婚姻,同学都很惊诧,包括儿时的老朋友,她们都认为我一定会很晚结婚。

但当室友们在一起谈论这个话题时,我却也喜欢去凑热闹,那时我在与高中同学的通信中也知道了一些高中同学的爱情故事(当然我原来都浑然不知),我大约谈起过这些故事,还有我朋友的爱情故事,还不只是如此,当室友们为某人或某个“故事”中的人出谋划策或者做出分析判断时,我竟也说得头头是道,大抵是从书中、信中还有自己“将心比心”想像出来的道理吧。

一次我正说得起劲,一位女生忽然打断了我:“你自己都没谈过恋爱,还教别人?”我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感觉心里受了很大的伤害,不过这位女生是我平时比较尊敬的,并且有一次我坐在她床边无意中翻看过她一本笔记抑或是日记,里面一些莫明其妙的话让我隐隐感觉到她好像有过复杂的感情经历,而且好像受过很深的伤害,所以我只是沉默下来,没有说什么。毕业后,一次看到她信中充满伤感之词,忙去信询问和安慰,却一直没回音,过了不久,正好另一位同学来玩就约她一起过来,见到她之后我就问她是否收到我的信她也不作回答。她走了后,那位同学才告诉我她婚姻和工作上的一些不快事,她还不让这位同学告诉我,因为她们都认为我还是和学生时代那样单纯,不仅把爱情,而且把社会都想得太单纯或者美好且不会迎合。

这些爱情故事发展到后来也都与宿舍有关与身体有关,我们宿舍可能好些,没看到过,议论也比较少,但听到许多别的宿舍女生的抱怨:一张放下蚊帐的床前,一男一女两双鞋子,让她们生出许多的尴尬。上一届老生毕业时,不少男女生情侣在宿舍里身体的接触更是越来越肆无忌惮,室友们都纷纷知趣地搬到别的宿舍去住了。

六月的一个午后,我在宿舍里洗了个头,不小心把衣服弄湿了,来不及擦干和换下,就和同学一起走进大礼堂参加一个大会,校长在台上忽然说:“你们就要毕业了……”心不在焉的我感觉犹如当头一棒,伤感开始在我心里不可遏制的弥漫。

我们借来了相机,买来了胶卷,走遍校园的每一个角落,留下一张张我们六姐妹微笑着的合影。我们到附近的化工厂菜市场买来鱼肉和蔬菜,在一位老表家中加工成我们最后的聚餐,我们说了很多的话,还喝了酒,从不沾酒的我也借着酒劲说出了自己高考后埋在心里的那片挥这不去的阴影。晚上整理行李之后的宿舍里一片狼藉,空空荡荡,她们都去为爱情伤感忙碌了——女生宿舍所有的爱情故事几乎都在此时结束了。追了室长两年的那位男生失魂落魄,痴痴地守在宿舍长廊的尽头也还是无济于事。只有隔壁宿舍的一对还把故事在毕业后延续了一段时间,但听说不久后就分开了,开始听到说是离了婚,后来才知他们根本就没结婚,一年后女生就回了故乡并在不久后就结了婚,男生还是前两年结的婚,女生告诉我他们依然是好朋友。

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这空荡狼藉的宿舍里,还好没过一会儿就来了一位姐妹陪我出去走了走——后来我才知道其实她那时也在为爱情伤感,并且因为与友情交织在一起而经受更多内心的煎熬——我们在夜色中穿过宿舍的长廊,走出校门,踏上门前的大桥,走进对面的校部,来来往往的路上都是看不清面容的人影。后来我坐在宿舍外的空地上,听一位隔壁宿舍的女生絮絮叨叨地讲述,她高高的个子,白白的皮肤,来自省城,父亲是大学教授,在我眼里她是高傲的,几乎从没和她交往过,她却在我的赠言本上说她一直很羡慕我的“与世无争”,我很惊诧,而她今晚对我的讲述则让我更加惊异。她对我述说着她儿时如何如何地倔强,母亲怎样怎样打她都不哭一声,到后来母亲都被她吓坏了,从此再不敢打她。我怎么看她也不像那样的人,我更不知道为什么她在那个时候会对我讲起这个,我望了望漆黑的夜空,这几天一直飘荡在校园上空的《祝你一路顺风》此时也听不到了,我感到女生宿舍和整个校园都被一种我很不熟悉的气氛笼罩着,我的心伤感而空荡。

车子开动了,终于要离开了,我试着最后望了一眼我的女生宿舍,却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窗外有雨在飞,我觉得我的眼泪也在飞……

个人简介:

徐淑红,女,江西乐平人,江西省作家协会会员。爱好文字,喜空想,偶有所得,随手记下。有若干文字发表、获奖、入选相关文集,出版散文随笔集《生活永远值得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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