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刘亚飞
当鸟群飞越过阴霾天空时,人们鸦雀无音,我的血因等待而沉痛——米尔齐·曼彻夫斯基
(一)生活是一种修饰
故城大学的西边环绕着连绵不绝人迹罕至的群山,而东边则是宽敞繁华的商业街区。女人坐在大学东门对面的绿洲咖啡吧二楼靠窗的位置。她不时的看看校门口,像等着什么人。
13:25分一个身穿白色衬衫,黑色西裤,手拿公文包的中年男人从学校里走了出来。那是她的丈夫。
男人出现在二楼门口,她朝他招招手。男人走了过来,表情严肃的坐下,看上去有些紧张。
“你想喝点什么?”女人微笑着问。
“随便什么”男人说“我下午有个会要开,不能太久。”他有些不自在。
女人没应声,她按了一下传呼按钮,一位女服务员走了过来。
“两杯橙汁谢谢”女人微笑着盯着女服务员说,看上去她心情不错。
“需要加冰吗?”
“加吧。”男人说着,随手解开了最上方的衬衣扣子。
“我的不加,常温。今天不能喝凉的。”女人说。
男人看了女人一眼,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自我掩饰的看向别处。
“二位稍等。”服务员转身离开。
男人低着头随手翻阅着咖啡馆的菜单。
“你还要什么吗?”女人问他。
“不用,我就是看看。”男人说“这个店好久没来过了,菜品好像换了。”
“没有,跟以前一样,一点没变。”女人看着窗外。大学门口的学生来来往往。
男人放下菜单看着女人。
“我们可以换个地方,这里位置不太好,我们的学生可能会看到。”
“你不用害怕,我不会再跟你吵架,都过去了。”女人一手托着脸看着他说。
男人微笑着点点头,也拿手撑着脸,扭头环顾四周。咖啡馆很热闹,爵士乐和许多外国留学生的声音混成一片。
女服务员把橙汁放在桌子上,道声慢用便转身离开了。
男人有些疑惑的看着女人,女人着迷似的看着窗外。
“离婚流程很简单,我们签个协议,然后到民政局就行了。一个小时都用不到。”男人说。
“我知道。”
“嗯,所以我把协议书带来了。”男人伸手从公文包里抽出协议书。“你要不要看一下。”男人说。
“我们当初就在这所大学认识的,二十年了,这里好像没什么变化。”女人自顾自的说,没理他的提议。
男人犹豫的看了一会儿女人,女人没扭头看他。他表情失望的把准备拿出来的协议书又放回公文包里。
“那时候我差点就回家做渔民了”女人笑着说“我应该谢谢你是不是。”
“你能这样想我觉得很高兴。”
“怎样想?”女人转头淡然的看着他。他在她眼睛里看不到任何东西,怨恨、质问仿佛都没有,他不懂她什么意思。
“我是说乐观的想一些事情。”
女人不置可否。“时间真快啊。”她说。
“是啊,真快。”
男人盯着旁桌上的花瓶,他们家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女人严肃的看着他。
“我约你出来是想谈谈乐乐。”女人说“我希望他以后跟着我,他是我儿子。”
“他也是我儿子。”男人说。
“你不配。”女人说“你背叛了我们,背叛了这个家。”
“这个家本来就不对,我们早就没有感情了这你知道。你也有很大的责任,你不能全怪我。”
“那你跟你的女学生就有感情了?”女人平静的说“你是真爱她,还是爱她的年轻漂亮?”
“你不懂。”男人有点不耐烦。“我们不想跟你吵架。”
“好,我们不吵,不说这个。”女人愣神了一会儿“都过去了,我不应该这样。”
男人喝了一口橙汁,欠身朝周边张望了一下。
“你知道吗宋斯,你让我觉得自己很失败。”女人说“你不能让我一无所有。”
“怎么会一无所有,你太悲观了。”
“你说我有什么?”
男人把头转向别处不说话。
“让乐乐跟着我,我随时可以签离婚协议。”女人说“你考虑一下。”
男人低着头拿勺子搅拌着橙汁。
“你是院党委副书记。”女人盯着男人说“我想你肯定不希望走诉讼程序。”
男人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的看着女人。
“好,明天还是这里,我们去民政局。”
女人点点头,如释重负的微微一笑。
男人看看表。“有个会议要主持,可能会开到很晚。你下午接乐乐放学?”
“你不用管了,他这些天住我这。”女人微笑着看着他。
“记得带伞,天气预报今天有雨。”
男人拿起公文包起身离开了。
女人嗯了一声,继续坐在位置上,看着男人走入学校。之后静静的发了一会儿呆。
14:30分学校刘老师发来信息说乐乐没来上课,手机也打不通,是不是病了。
女人打电话给乐乐,没人接。一会儿收到短信“我到姥爷家散散心,你们别来烦我。”再打关机。
女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二)谁校对时间,谁就突然老去
女人的老家在故城乡下的江边镇,离故城市有八十多里路。女人驾车出发的时候,天上下起了瓢泼大雨。
由于大雨,路上时不时可以看到被撞的七零八落的车辆如流浪中病死的狗一样的躺在高速公路上。
长时间的失眠导致女人有点昏昏欲睡,她打开了广播,放慢了车速。
“本台记者直播,预期,这场雨将持续一个月之久,这将是故城历史上有记载以来最长的一次大雨......据气象学家声称,天气异样与全球越来越严重的厄尔尼诺现象有关......但天文学家有另一种看法,他们说因为近期有彗星从地球边缘划过,而离彗星最接近的地方就是中国的故城,因此故城的长时间大雨与彗星的影响有很大关系......”
当女人到达江边镇路口的时候,已接近下午三点半点,阴郁的天空让时间提早进入了深夜。女人打开车灯,她观察到从高速路下去有紧挨着的东西两条路分别通向不同的村镇,一条土路,一条柏油马路。女人突然感觉自己可能太久没回过家乡了,她看着这两条陌生的马路陷入了茫然之中,由于雨太大夜色太黑,她不能确定两条路都通往何方。而且,柏油马路上有几棵树倾倒,将这条路的入口严严实实的堵住了。
女人驾车朝那条土路驶去,雨越下越大,路途颠簸,车子仿佛行驶很长时间才到达镇子口。进入镇子的路被大雨冲刷的不成样子,并且积满了水。女人只好把车停在镇子口,下车步行。
她从车子里拿出伞,打开。那条原来红色的伞现在看起来完全变成了黑色。她抬头盯着伞看了好一会儿。这场雨好像把一切东西都搞得模糊不清,世界仿佛变成了黑白色。
大雨被斜风吹进女人的伞下,她的头发和衣服都浸湿了雨水。泥泞而不知所向的道路让这段短暂的离镇子仅仅百米远的道路变的异常的艰难。女人迈着艰难的步子的朝一束昏黄的光线走去。
一幢低矮的房屋里正燃烧着柴草,火炉内的火焰把两张满是皱纹的脸映照的更加的深邃。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年逾古稀的老太太坐在凳子上握着另一位妇人的手正说着什么。女人趴在门口看着这夜色中一幕,她们并没有留意到她。
老太太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她以低沉的声音说“你的儿子娶不了他喜欢的女人。”
妇人惊讶的问道“为什么?”
“娶不了就是娶不了,这是命。”
“没有破解的办法吗?”妇人问。
老太太摇着头说“唉!恐怕还不止这些。”
“还有什么?”妇人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他将在二十四岁的下午死去。”
妇人跪了下来捂着嘴啜泣。
“我只有这一个孩子,求您帮帮我吧。”
女人拿着的伞倒在地上发出了一声闷响。老太太和妇人扭头望向了门口,她们一脸震惊的看着她。女人拿起伞起身快步走了。
她在镇子里毫无目标的游荡,她发现这个地方变的她一点都不熟悉了。她好像来过,又好像从来没来过。她迷路了,彻底的迷路了。
一个男人在黑暗中叫住了她。
“我观察你好一阵了,你一直在来来回回的走。你找人吗?”男人问。
“嗯,我好像迷路了。”
“进来避避雨吧。”
女人跟着男人走进屋里。屋里很暗,点着蜡烛,光线昏暗不明。
“这里停电了吗?”
“经常停电,这样的大雨恐怕要停很久了。”男人说“你喝热水吗?会暖和一点。”
“谢谢。”
男人起身去厨房倒水,回来时拿了一条毛巾。
“擦擦吧,你头发都湿了。”
女人感激的对他道谢,拿毛巾擦拭自己的头发和衣服。
男人坐下来微笑着看着她,女人发现他不过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你很年轻。”女人说。
“二十四岁。”男人笑着说“明天刚好二十四,明天是我的生日。”
“你呢”男人说。
“我四十二了,我们刚好反着。”
“真是巧妙,二十四和四十二。”男人笑的很爽朗。
女人环视男人的屋子。
“这里让我感觉就像回到了年轻的时候,连气味都差不多。”
男人也跟着环顾了一番自己的房子。
“你房子收拾的很干净。”女人说。
“我明天去提亲,应该收拾的干净一点。怕被人家看不上。”
女人看着这个年轻人想起了自己的丈夫。
“她不认识我,但是我已经喜欢她很久了。她跟她爸妈到江里打鱼时,我经常偷偷划船靠近她,只不过她从没注意过我。前几天我听说她高考落榜了,这才敢去提亲。我没读过什么书,担心自己配不上她。”
“不会的,看出来你那么喜欢她,又这么真诚,她会接受你的。”
男人腼腆的一笑。
“告诉你件事,她和你长得很像,真的很像。”
“是吗?可能这个镇子的女人都像吧。”女人说“她跟你一个镇吗?”
“是的,不过这个镇分为东西两半,她住在东半。”
“另一半江边镇,另一条路通向另一半江边镇。”女人自言自语。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你说什么?”男人问。
“没什么,我来的时候去东江边镇的路被堵住了。”
“是吗,还有条桥可以从这边直接到那边去。但是下午的时候桥被雨水冲垮了。”
“那你明天怎么去提亲?”
“我准备划船过去。”
男人站起身看了看屋外。
“雨好像停了,天都亮了。”
女人也走了出去“广播上说这雨要下一个月呢。”
“广播?”男人好奇的问“我没有听说过。”
“可能是误报吧,说是跟彗星有关。”
“彗星?”男人挠着头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我想我今天回不去老家了,我得走了。”女人说。
男人跟在她后边,把她送到镇子口。
夜色和着浓重的雾气让十多米外的一切都朦朦胧胧,混沌不堪。
女人拿着伞冲他摆摆手“谢谢啦!”
男人也冲着消失在雾气中的她摆摆手。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听到女人问道,却已经看不到她了。
“葛亮。”男人回答说。
“你呢?”男人问。
一个声音传来。
“我叫戈舒。”
(三)对于人的记忆来说,时间是太长了
戈舒坐在自家的船头上,她看着辽阔的江面觉得自己的未来如同长江一样空无一物。高考的失败让她对自己的前途感到迷茫。
母亲从媒人家回来,大老远笑眯眯的向她走了过来。
“戈舒啊,考试失败就失败了吧。这是命,咱没那个上大学的命。”母亲不紧不慢的说。
戈舒也不答话,低头看着水。江面上,一群鲢鱼在追逐打闹,时不时跃出水面。
“咱们镇子上有个小伙子主动来找人说媒,我看了照片,挺精神的。听说人也勤快,性格也好。”母亲看着她的脸色说。“就是学历低点,那也不打紧。”
戈舒拿着一小块馒头,捏下一点丢到水里。鱼聚拢到一起开始哄抢,馒头很快被洗劫一空。
“人家说喜欢你很久了,可以的话明天就来提亲。”
戈舒站起来把剩下的馒头远远的抛到水里。
“游快点,快去抢。”
母亲一声不吭的看着她。
“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你要我怎么嫁给他。”
“见了面不就认识了,我跟你爸当初也不认识。不合适就再算嘛。”
戈舒从船上跳到岸上。
“你们要是逼我嫁人,我就直接跳江。谁也别想摆布我的命运。”
说着头也不回的快步走到屋内,换了一套白色带黑色斑点的裙子出来。
“你要去哪里?”母亲说。
“去找同学。”
“带上伞,天气闷,鱼都游到水面上来了。今天可能要下雨。”
戈舒抬头看看上午十一点正烈的太阳。
“你不用管了。”
母亲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只能目送她朝岸上走去。
戈舒坐上前往故城市区的车站,她和同学约好了在公园聚会。她想她对未来的计划也许能带给她某些启迪。
下午两点戈舒到达了故城公园,她的同学还没到,她只得一个人四处闲逛。公园的角落里养着两只孔雀,院子里挂着一个秋千。两只孔雀老老实实的站在秋千上。它们作为模特负责跟人合照,有人专门负责拍照收钱。她站在院子外呆呆的看了它们一会儿。
一个高个子秃顶老头凑过来问“姑娘拍照吗,两块钱一张,可以邮回家。”
“不用了,我就看看。”
“价格便宜呀姑娘,机会难得。”老头凑过来,仍不罢休。
“这两只孔雀会开屏吗?”
“开屏拍照另加五块,我让它开屏就能开屏。”戈舒将信将疑的看着他。
“我以为全靠运气呢,给钱就能开啊。”
“那当然,有钱能使鬼推磨嘛。”老头一脸骄傲的说。
戈舒默默的走开了。
戈舒站在亭子里等了一会儿,她的同学思梅从一片竹林里斜穿过来,手里拿着一把伞,后边还跟着一个个子高高长相斯温的男生,看起来比她们稍大点但也差不了几岁。
“戈舒,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表哥。”
男生看着她热情的伸出了手,戈舒羞怯的后退了一步。男生不好意思的缩回了手。
“我说我同学漂亮吧你还不信。”思梅抬头对他表哥挤眼暗示。
“是漂亮啊,这次冤枉你了。”
戈舒害羞的低下了头。
“你好我叫宋斯,我是故城大学大三的学生,思梅说让我带你们到学校逛逛。”
“我表哥可厉害了,当初可是年级第一考进去的。”思梅骄傲的仰起她圆圆的脸。
“好啊。”戈舒说“我听你们的。”
故城公园和故城大学相隔不远,隔着一个居民区两条马路。
他们在故城大学里边转了一圈,学校比公园还大,各种植物郁郁葱葱的长满了整个校园,民国时期的教学楼大部分都还保存着。透过教学楼的窗子可以看到学生在教室内的活动。
戈舒看着那些坐在树荫下看书的学生和手牵着手谈笑的情侣心生羡慕。
“怎么样,漂亮吧。”宋斯回头对她们说道。
“漂亮啊”思梅说。戈舒不住的点点头。
“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他带着她们七拐八绕的穿过教学楼,走廊,来到一处别致的民国别墅一样的二层小洋楼。
“这里是学生活动中心。”表哥介绍道。“学生会办公室就在这里,我带你们进去。”
宋斯掏出钥匙打开了门,里边整齐的摆放着几张桌子,一个长长的会议桌。接着他带他们走进房间,又打开里边的学生会主席办公室。这是一个小办公室,两张桌子,上面摆放着一些书和学生用具。靠墙处是一台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厚厚的戈舒所不知道的书籍。
“这是我的个人办公室。”思梅表哥说。
“我表哥是学生会主席。”思梅补充道。
“好厉害。”戈舒不住的感叹。
他们走出主席办公室,在会议桌前坐下。
“跟我一起复读吧戈舒。”思梅说“我表哥会帮助我们补习功课,他可是第一名呢。”思梅急切的看着她。
“我爸妈不会同意的。”戈舒低着头说。
“如果错失这次机会,以后会后悔的。”戈舒表哥说“你得说服你爸妈。”
戈舒抬头看着他,看着思梅。
“我保证会帮你们好好补习功课,你们可以报考故城大学。”
“对啊”思梅说“我表哥可是第一名呢。”
戈舒慢慢站起来,在房间内踱步,接着她走向窗子,看向窗外。
透过窗子的阳光逐渐变暗,屋子里迅速暗了下来。很快,瓢泼大雨从天而降。
思梅和表哥一起走到窗子旁。
“好大的雨啊。”
“是啊,好久没下过这么大的雨了。”
思梅转身找个位置坐下。
“好,我决定跟你一起复读思梅。就算鱼死网破我也要再考一次。”
思梅高兴的坐到她身边,宋斯也转身靠在墙上微笑着看着她。
半晌,雨未见停歇,天却越来越黑了。
“你今天到我家吧,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思梅对戈舒说。
“不行啊,爸妈会着急的。我跟他们说了今天要回家的。”
“那你们在这等着我,我回家拿两把伞过来。”思梅说着,就打着伞走出门外,消失在大雨中了。
戈舒看着窗外,突然觉得有些异样。她抬头看看思梅表哥,发现他正微笑着看着她。她脸猛的红了,赶紧低下了头。
“你办公室好多书啊,你都看过吗?”戈舒问。
“啊,大部分都看过。”
“我都没见过,还有一些英文的。”
“主要是哲学书和文学书,也有几本政治学和经济学的书。”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喂,戈舒,带你去个地方。”宋斯低着头盯着她的眼睛说。
“可是外面还下着雨呢。”戈舒站了起来。
“没事,很近,跟我来。”说着,他便脱掉了外套,展开举到了戈舒的头顶。两人一起奔向了雨中。
绿洲咖啡吧坐落在故城大学对面,改革开放初期由外国人投资开的店,九八年这里依然是学生和大学老师最喜欢的场所。
宋斯点了两杯咖啡,两个人自顾无言,相视一笑。
“思梅回学校找不到我们怎么办?”戈舒担心的问。
“找不到她会来这里,我表妹知道我常来这里。”
戈舒笑着点点头。
接近下午四点的时候,思梅送伞过来,雨渐渐停了,天色也逐渐由暗转亮,雾气笼罩了整个城市。
戈舒起身告别,宋斯坚持要骑车送戈舒到车站。思梅在一旁嘲弄表哥,戈舒只好装作没看见。
“我就不跟你们一起了,你们带好伞。”思梅对两人说。
戈舒一路揽着他的腰,她觉得自己的未来充满了希望,她开心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宋斯目送她走进车站,微笑着朝她摆手。
“我会在故城大学等你。”宋斯说“一定要来。”
“嗯,一定。”戈舒开心的回答。
车站在雾气缭绕的逐渐浓重的夜色像是海市蜃楼。
(四)时间不逝,圆圈不圆
暴雨和大雾仿佛使时间发生了波动,记忆也变得真假难辨。
戈舒驾驶着汽车,在泥泞的道路上左右颠簸。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走错了路。
雾气在渐渐消散,夜色在逐渐加深。她疲惫的看着前路。不远处出现了一个步行的人影,这人渐渐靠近。是个年轻的女孩儿,穿着白色的带黑色半点的裙子,扎着马尾辫。
女孩儿面带灿烂的笑容,朝她的车子张望。她觉得女孩儿的脸有些眼熟,便放慢了车速透过车窗仔细观察女孩儿的脸。
女孩儿朝她看了一眼,就脚步轻快的径直的朝镇子里去了。
那是多么熟悉的一张脸呐,那是她自己年轻时的脸。
女人朝雾气笼罩的故城坚定的驶去,她觉得有些东西落到了嘴唇上,她意识到自己的眼泪流了出来。